【高子止水:走投无路的抗争】 走投无路

   此时,弟子华时亨(字仲通)从苏州匆匆赶到,报告在苏州听闻拿问名单中有老师在内。高攀龙只是轻笑,继续饮酒,继续谈论他的学术。   这个辰光了,除了华允诚,还有谁能够踏上这可楼的木梯呢?灯瘦似鹤,已经盘膝静坐了数个时辰的高攀龙(1562~1626年,字存之,又字云从、景逸),望了眼青瓷炉中第三炉香已经消歇,暗香犹自袅娜――脚步声已经上楼,在门边停住了。
  学生知道老师静坐的工夫,是不可以被打搅的。作为学者,他需要在深度的静谧中反省与思考――三十多年的老习惯了,不可以被更改,哪怕是像今夜这样天大的事情。华允诚(字汝立,号凤超)天启二年得中进士,师从当时在北京首善书院讲学的高攀龙。作为同乡与学生,在前年老师去官的时刻,他也义无返顾追随挂冠还乡。高攀龙对这位聪慧而质朴的学生十分钟爱,有传授衣钵的意念。
  今日有数艘锦衣卫官船过无锡朝苏州府去了。
  大约十天前,水居中的高攀龙就得到确信,周宗建和缪昌期已经被锁拿,落入厂卫之手。他曾命华允诚关注运河里来往的官船,如果有旗尉往苏州去,即刻报知。华允诚明白,这些被称为“缇骑”的锦衣卫旗尉从北京出发,如要锁拿高攀龙,惟有先过无锡到达苏州,由知府衙门发票到无锡县衙,然后上门拿人。从无锡到苏州需要一天水程,苏州再到无锡又需要一天水程――有两天的时间。华允诚得到旗尉过境消息,就悄悄命舟出了南门,一路向太湖边五里湖畔的水居而来。老师从三十七岁修造这个隐居场所始,除了进城讲学和年节,很少在城里的宅院居住。他只在天启元年六十岁时被起用赴京,到天启四年罢官的这段时间离开水居。
  高攀龙推开身边的《易经》,立起身来,清癯如树――他要进城去。
  师徒下了可楼。右边,就是被高攀龙称为水居的一间平房。墙壁上有主人亲笔题写的一首即兴诗:
  涧水泠泠声不绝,溪流茫茫野花发。
  自去自来人不知,归时长对青山月。
  渔竿消日酒消愁,一醉忘情万事休。
  堪叹韩彭兴汉室,功成不遂五湖游。
  其间真正的心意到底是在“兴汉室”呢还是在“五湖游”?高攀龙从心底浅浅喟叹一声。自己从二十八岁得中进士,到现在六十五岁,前后出仕时间相加不过四五年光景。虽然官辇毂念头均在君父,官僻远念头均在百姓,至于水间林下,三三两两相与讲求性命,念头均在世道上,可谓俯仰无愧于心。但到今日看,到底所成者何?这个国家还有希望吗?这个世道还会好起来吗?百姓还能够得到安乐吗?
  师徒相偕在水居前的月坡登舟,小舟很快荡出环堤。堤上有一豁口,断绝了进出的路途,这个水居早成了孤岛。自从前年罢官回乡,他就命人拆掉了那座板桥,不见一宾客,不谈一时事,以静坐玩《易》为乐。他曾告诫儿子:“若欲山中见客,何如不入山为便?若闻客而归,何如不出门为安?”即便有客扁舟来访,他也坚不出见,言说此端一开,水居便住不成矣。
  三月的江南,月白如银,波澄似练,回望犹看得清水居门柱上悬挂着的楹联:
  得闲且闲,今日莫思明日事;
  当做就做,一年可作百年人。
  联语是主人自撰。在夜光的雀跃中,那字迹忽明忽暗。很快,水居、月坡连同可楼都淹没在一阵这样的晃动中了。芦荻滩头,隔年黄叶与新枝沙沙作响,湖上起了轻烟……
  天启改元以来,由于东林党人翊翼光宗、拥戴熹宗之功,这一脉人物络绎获得起用。赋闲达二十七年的高攀龙,也终于得到征召进京任职。但是,失势的齐、浙、楚各派系官员却纷纷转而投向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宦官与外廷的媾和,迅速勾结成朋比为奸、上下其手的阉党,使宦官专权成为现实。随着两派势力的扩张,东林党人与阉党的斗争日趋激烈。前年,也就是天启四年六月,左副都御使杨涟首先发难,他援引太祖皇帝训令,列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状,一时引发弹劾阉党的高潮。八月,高攀龙弹劾贪赃枉法的巡按御使崔呈秀,吏部尚书赵南星请旨将其发配。崔呈秀连夜拜倒在魏忠贤脚下,乞为义子,并挑动仇隙,成为迫害东林党人的急先锋。从此,两派的斗争势同水火,完全白热化。魏忠贤利用秉笔的特权口衔天宪,制造事端,迫使循章守制的东林党人大批引退去位。待他们失去权位以后,炮制出《东林点将录》、《东林同志录》等黑名单,开始了血腥迫害。当年十月,高攀龙与座师赵南星被免职。
  去年,阉党利用东林党人曾经为原辽东经略使熊廷弼辩诬的行动,诬陷他们收受熊廷弼的贿赂,“乙丑诏狱”得以锻炼而成,一代名将竟含冤被斩。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六人下镇抚司狱,魏忠贤矫旨“五日一比,不下法司”,另有赵南星等十余人由抚按“提问追赃”,这些清廉的官员反被诬陷为贪赃,受到非法拷掠。进入诏狱的无一经过司法审判,无一生还。被“提问追赃”的,无一不是变卖家产都无法完成追比,被刑讯折磨死的比比皆是。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被“追赃”后,一夜之间三人毙命。杨涟之死,土囊压身,铁钉贯耳。左光斗、魏大中都体无完肤,顾大章遇难前右手只存大指和食指。就连德高望重的赵南星也受尽侮辱,发配充军,直到家破人亡。本来这场大狱高攀龙也无法幸免,亏得有一位素不相识的锦衣卫理刑吴孟明遽然出头,因为久仰高老先生的人品学问,他竟以自家百余口担保,高攀龙才得以仅被削籍为民,追夺诰命,逃过一劫。
  当年十二月,熹宗批准《东林党人榜》颁布天下,所列三百零九人被公布为“奸邪”,生者削籍,死者追夺。今年正月,阉党主持编修《三朝要典》,将梃击、红丸、移宫三案的事实全部篡改,结论完全翻转,凡当年参与争三案的东林党人均被扣上“诬皇祖”、“负先帝”或“欺幼主”的罪名。中国是个伦理社会,从伦理上打倒,远比从法律上审判更加可怕。从此是非颠倒,正邪易位,政局到了暗无天日的地步。
  小小县城,望湖门内的高宅。今天,注定是安静的一天。主人说,还是静坐半天读书半天,不过,今天还要写篇文章,明朝好去道南祠拜祭先圣。连年家人的忧郁阴霾,也因主人的安闲,似乎也轻松了下来。
  后院中方丈书斋,简朴一如可楼模样。并无长物,一案、一椅、一几、一榻、一蒲团而已。案、椅、几、榻只是榉木造就,蒲团只是艾草编成。案上有笔墨砚洗数事,榻上薄被一衾,几上惟暗红鬲式铜炉一座,黑亮铜炉瓶一具,瓶中插有镊、铲、筷,几后供奉着高氏先祖神位。主人在香灰中央埋上青冈炭,炉温顷刻就上来了,镊些许沉香入炉,篆烟袅袅升腾,一种人间草木的气味就充满了斗室。这不是名贵的龙涎香,只是寻常的中药沉香。主人开始盘膝坐上蒲团,很快进入神游状态。
  上月,苏杭织造太监李实诬告曾任应天巡抚的周起元。接着,周宗建和缪昌期被锁拿。看来,一场大风雨又将至了。这个所谓的“案件”会攀扯进谁,谁也无法预料,因为这完全取决于魏忠贤们想铲除谁。阉党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口实或者由头,他们有的是办法将完全不相干的人收罗在一网中打尽。从去年的“乙丑诏狱”就可以清楚地看明白,他们所谓的“拿问”,只是一种手段而已,他们并不需要任何结果,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肉体上消灭。因为从品行到学术,阉党均非东林党人对手。一旦司法辩论与审判,结果就昭然若揭。所以,阉党从来不选择自己不擅长的方法,也从来不需要法律,甚至连“莫须有”的借口都不需要。锁拿以后,下特务机构镇抚司拷打、“追赃”,先逼迫得倾家荡产,然后直接弄死,然后加上“不忠”的罪名,这样就算“结案”。
  大明朝立国两百年来,宦官之祸不亚于后汉。从英宗宠信王振,酿成土木堡之变,弄到皇帝成为塞外俘虏,后来又有曹吉祥、汪直、刘瑾,流祸后世。可是到了魏忠贤这儿,窃弄权柄最甚,也造孽最多。在内与客氏秽乱宫闱,甚至制造皇后流产,逼死当朝妃子,遂使当今皇帝绝嗣。在外与官员勾结,把持朝政,完全将内阁和外廷玩弄于股掌之中。这样的朝廷,已经成为了一个太监的朝廷。国是糜烂至此,终是谁之过欤?
  ――高攀龙每次思索到这里,他就会自觉打住。因为很多思绪纠结在一起了,很纷乱。有时候,他发现其实也未必是一定纷乱,只是自己不情愿再想下去,因为那是一个死结。他解不开,宋儒也解不开,再向前的先贤大儒同样解不开来。
  可是今天,他决定往下想想,再想想。闭目冥想中,他依稀看见了,魏太监的背后,有一个身影在晃动……他脑后一紧!静坐四十年工夫,从未有过这样的景况,他原来以为自己早已经可以波澜不惊,谁知道今天发觉还是欠火候。那个身影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晃动,居然摇漾到魏太监的前面,好象要有意让他看得更加明白。那是一张熟悉的脸,瘦削而苍白,由于过度女色而显得孱弱,却带着一丝空虚的嘲笑!只有当他完成了一件满意的木工作品的时候,他的脸上才有些许兴奋的血色。
  这么多饱学之士的血都流干了,就是为了他?可是,如果不是为了他,又能够为什么呢?
  他们有太高的政治理想,有太强烈的望治之心,一心想重现历史上曾经有过的“文景之治”或者“贞观之治”,他们太想在自己的手中创造出“盛世”的伟大景象。所以从神宗开始,他们争三案,介入到皇帝家务纠纷之中,目的,就是争皇帝包括争未来的皇帝,争一个支持他们的皇帝。可是,尽管他们是研究真理的专家,但他们对于人性中的自私,尤其是失去了任何制约的人性的狭隘与愚昧所可能达到的泛滥程度,认识严重不足。躲在深宫里的神宗除了鸦片烟,最喜欢的就是囤聚钱财,他宁愿前线无饷也绝对不肯拿出内库的半分银子,他对喜欢说东道西的东林党人实在是厌恶。荒唐的短命皇帝光宗暴崩,同样荒唐的年轻皇帝熹宗对政治毫无兴趣,他热衷的是做木匠活,整天玩弄着他的刨子、斧子和凿刀,他对太监、奶妈的信任和依赖远远高于拥戴他登位的东林党人。即便他不信任太监,也应该会像他的祖父和父亲一样更信任其他各派的臣工,因为他们听话,听招呼,随时可以为“君父”的荒唐言行作辩解和圆谎。无论他干了什么,在他们那里都可以获得“尊重”,他们没有固定的价值观。至少,不会像这群人一样,整天围住他,这也不可以,那也不合适,而且可以随时说出很多理论依据来。他更愿意爱那些被称为自私、贪婪、颟顸、愚蠢的家伙。因为他自身有着更深的愚昧和无耻,他怕明白的人,更怕将明白说出口的人。这些好谈“礼”与“理”的书呆子,是不受待见的。他们除了爱皇帝。或许更爱另一样东西,那就是真实或者叫作正确。但是,很多的时候,皇帝与正确是一种悖论――他们的价值观与行为开了玩笑。他们至少搞错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中国几千年历史,几段所谓“盛世”叠加起来也不足两百年时间――他们却在期待奇迹一定发生――数十年来为之奋斗的目标,今日看来,还有价值吗?高攀龙的心底浮现出一缕悲凉。人像被抽空了气,他感觉到了虚无与漂浮。
  那么,小民百姓的死活呢?这个国家的安危呢?熊廷弼蒙冤身亡,辽东战局已不可问,放弃山海关以外的疆土已经成为朝廷的主论;山东、河北白莲教作乱大有蔓延之势;东南沿海小股倭寇、红毛番时有侵扰;工商业日渐凋零,民生困顿;各地饱受内廷开矿盘剥之苦,人民破产无数……国家无法度,社会无规矩,取乱之道而已。惟有“礼”与“理”,方得致治世,方能保民生,百姓才得安乐。所以,有时候,尽管他们也失之偏激,也党同伐异,甚至把一些中间力量推向了对立面。高攀龙也曾数次提醒东林党人,可惜并未引起足够重视。或许竟因为他们太正派,过分追求完美,以致无法容忍瑕垢,无法薰莸同器――读几卷书,所为者何?身家之外,总需忧系世道人心吧?读书人,是还担负着道义责任的。既然承担责任,就有取舍。他思绪略定,气息逐渐平定,心下安闲坚定起来。
  现在,他明白,出路是没有的。他们都是走投无路的。因为,一切结果不是取决于他们,而是决定于同样隐在他们背后的那个影子。为了那个影子,他们去争斗去流血,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那影子不可能爱他们。那影子所希望的结果与他们期盼的,背道而驰。这是个彻底的悲剧!
  高攀龙的脑中忽然闪现两句话来,居然是“天之立君,本以为民”和“侯王与庶人同等”!――可怕的李卓吾!高攀龙真的冷汗直流了,他真的受了惊,他被自己重重吓了一下。无父无君!异端!异端!
  ――我只能要孟子,我不要李卓吾!
  李卓吾在中国,也是不可能有出路的。
  高攀龙还是高攀龙,他的坚定让他从容,他舒缓地书写明天告祭先圣的文章。内容他不想透露给任何人,他只告诉华允诚,这篇祭文题目叫《别圣文》。
  三月十六日的清晨,是个好天气。江南最美的节候。
  高攀龙偕华允诚等几个学生去道南祠,步行只需转过几个河汊就到。东林书院的依庸堂已于去年夏天被那个太监的朝廷拆毁,好在道南祠被保下来了。里面不仅供奉着龟山先生的牌位,还有上月高攀龙送进来从祀的顾宪成等已故东林六贤的牌位。
  祭祀很简单。高攀龙上了果品和香烛以后,亲手把祭文稿子焚化了。文稿在火焰中蜕变,飞出几只蝴蝶来。高攀龙忽然变得很轻松了。在走回家的路上,他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柳烟中,流淌着银铃般的鸟鸣。
  回到家,久居山中的三弟高士鹤却忽然降临,高攀龙大喜,吩咐准备酒席,要与兄弟弟子赏花。他是诗人,在水居曾作过不少好诗,隽永可爱,有陶渊明和王维的风韵。自从天启元年出山以后,多年没有这样的情致了。他们在后园中诗酒流连,一直饮到午后,高攀龙喝了不少,双颊已经酡红。此时,弟子华时亨(字仲通)从苏州匆匆赶到,报告在苏州听闻拿问名单中有老师在内。高攀龙只是轻笑,继续饮酒,继续谈论他的学术。华时亨透露,旗尉要锁拿在苏州威望极高的周顺昌,苏州已经有很多市民和商户在密议,要请愿要罢市要留下周老爷。高攀龙微一颔首。毕竟人心不死,公道自存天地间,他觉得这么多年的讲学并没有虚掷,他甚至一刹那间感觉很满足。
  去年杨涟被捕,从门口到码头哭送的人有数万,几千剑客打算劫囚。左光斗在家乡被捕,乡亲哭声震天,百姓散发传单,相约要打旗尉,幸亏党人自行劝说才消弭巨祸。但是,他们下狱后均未见天日,一个个惨死于非刑。百姓经历过去年的教训后,还能够相信皇帝是好的吗,还能够相信有日月高悬吗?还会轻易作罢吗?一旦酿成事端,又有多少无辜者的人头落地?无锡一旦出现这种情形,如何了结?
  晚上,祖孙父子晚酌,他一句不及家事,只是交代,家里有两百亩水田,卖了吧,估计他们也要来“追赃”的,应该够数了。他吩咐儿子们早早安歇,明天怕就有事了。随后,怡然就寝。
  夜半,女婿秦君邻赶来报凶信,儿子们还没禀告,他忽然醒转来,问道,信息已经确凿了?于是穿衣起身,前往书斋,他说要料理家事。他命儿子去准备船只,明天他要动身去苏州,有逮捕事就即刻进京,没有则马上回来,免得旗尉上门惊吓家中老幼。说完,他写了几张字笺,锁进一个扁长木匣,去到夫人房间闲谈。步出房间,门口两个孙子伺候着,他遂将木匣递与孙子,嘱咐明天交给旗尉不得事先开拆。他道,明天我从苏州直接进京,祖孙相见无期,叮咛你们只四个字,就是“无贻祖羞”。说完,他返身回书斋。
  儿子们在外间商议安排进京事宜,过了三四刻钟犹不闻书斋动静。推门而进,只见孤灯荧然,炉中香烟不辍,却不见人。大家马上拆阅字笺,则是《遗表》和《别友人书》。儿子们大惊失色,从边门找到池塘,皓月之下,发现父亲的遗体身穿官服,左手抚心,右手下垂,直立水中。待拥出水面,冠不湿,履无泥,口中无水迹。其时,正是天启六年三月十七日丑时。
  当天过午,旗尉到门。他们得到的是一纸《遗表》。
  这年的大狱,史称“丙寅诏狱”。在逮捕党人的时候,果然激起民变。就在高攀龙自沉当日,苏州市民打死旗尉,击沉了官船,是为“开读之变”,事后颜佩韦等五义士被斩;李应升在常州被捕,数千市民要杀旗尉;押解东林党人的官船槛车所过之处,都有士民自发聚集,攀附呼号,焚香祈福。从此,锦衣卫不敢出京拿人。苏州“开读之变”后,为抗议熹宗的无道,工商业者罢市,市民相诫不用“天启通宝”钱。(数百年后,苏州人犹对“天启”这个年号嗤之以鼻)这年同逮的周起元、周顺昌、李应升、黄尊素连同周宗建、缪昌期均受尽折磨,牺牲于镇抚司狱中。太监的朝廷加给周起元的罪名是“有违明旨,擅减袍段数目,又�勒袍价,以致连年误运,且托名道学,引类呼朋”,加给高攀龙等六人罪名为“干请说事,大肆贪婪,吴民恨深切齿”。
  高攀龙在《遗表》中说:“臣虽削夺,旧系大臣,大臣受辱则辱国。故北向叩头以效屈平之遗则。”
  二十八年前,水居新成。高攀龙以《易经》占筮,得“节”卦,其卦为“水泽”,其辞为“安节,亨”。主人莞尔而笑,曾歌曰:
  可以乐饥,泌之洋洋兮;
  所谓伊人,在水中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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