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击叙利亚自由军_叙利亚自由军火炮

  表面上,他们隶属于境外最大反对派“叙利亚全国委员会”,实际上却与“占领华尔街”那班人马类似,无组织,无诉求,唯一的不同是手里有几杆枪   巴沙尔总统一手挥舞铁拳,坚决镇压此起彼伏的各地武装起义;一手高举改革大旗,吸引和团结更多温和派力量。但高级文武官员的叛逃让局势变得微妙
  
  叙利亚反政府动荡一周年之际,政府军在“暴力中心”霍姆斯上演了一场“平叛”大戏,坦克、装甲车、火箭炮齐齐上阵,扬言一个月内搞定反政府武装――叙利亚自由军。
  对于叙利亚自由军,由于消息封锁,外界一直知之不多。大多数时候,他们头戴巴拉克拉法帽,蒙着面巾,只露出两只眼睛。
  《纽约客》记者安德森年初随阿联盟观察团视察了几个自由军占领区。神秘的自由军终于露出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短命的“解放区”
  距离大马士革西北20英里处有一座名叫扎巴达尼的小城,别墅成片,是富人的避暑胜地。因为靠近黎巴嫩边境,这里也是反政府武装获取武器的重要通道。
  去年春以来,政府军对小城发起几轮袭击,打死几十名示威者,许多居民躲进山里。叙利亚自由军顽强抵抗,神出鬼没,令政府军颇为头疼。后来,经当地一名有身份的阿拉伯复兴社会党成员斡旋,双方达成停火协议,复兴社会党领导的当地政府退出城区,蜷缩于郊区几座建筑物中。自由军旋即宣布扎巴达尼“解放”。这是破天荒第一次,叙利亚政府和平放弃对某块领土的控制权。
  1月21日,安德森随阿盟观察团来到扎巴达尼。走进“解放区”,一群男女涌上街头,群情激昂。他们向观察团控诉,一周前,政府军连续3天用坦克、火箭炮和重型机关枪扫荡“解放区”。一个农民指着山谷里光秃秃的果园说:“你们看,他们对苹果树都做了些什么。”另一个人说:“他们的坦克就集结在城外,你们一走,他们就会回来。”
  小城居民大多是逊尼派。他们希望外部势力出面干预,让叙利亚成为“禁飞区”,就像当年帮助利比亚推翻卡扎菲那样,最终也把巴沙尔•阿萨德赶下台。他们渴望某种形式的保护,因为双方实力太悬殊:据称全国的自由军加起来也只有4万,而政府军有50万,包括预备役军人和民兵。
  自由军战士阿德旺对安德森说,去年6月前,他还是一名政府军中尉,在叙利亚最大城市阿勒颇服役,后来,加入当地自由军。扎巴达尼的自由军约有一百来人,武器少得可怜。“政府军肯定会反击,他们不会允许我们拥有一片自由区。”
  阿德旺的担忧不无道理。停火协议十分蹊跷,曾引起外界多种解读。巴沙尔的一个朋友说,这是政府的“钓鱼”策略,目的是让城里的自由军成员“露出真容”,以便之后一网打尽。
  这一说法颇有可信度,与巴沙尔对反政府武装的态度一脉相承。早在武装起义初露端倪之时,眼科医生出身的巴沙尔就打过一个比方。他在一次电视讲话中说:“谋反好比细菌,每时每刻都在生长,且无处不在。我们无法消灭他们,但是,我们可以增强自身免疫力。今天发生的一切,与发展或改革无关。今天发生的一切,就是蓄意破坏。”
  另一名自由军战士名叫阿纳斯,他已在大马士革完成法律专业学习,但因为骚乱而没能参加考试。“以后我会去补考,但谁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笑着说。去年7月中旬,他和朋友沙伊在一次交火中被政府军抓到,被关了36天,受尽折磨。“这对我们来说很正常,”他耸了耸肩。他是幸运的,活着出来;沙伊被枪毙了;另一名一起被抓的朋友自此杳无音讯。
  观察团即将离开扎巴达尼时,数百人聚集在广场上高呼自由口号。阿纳斯说,他知道“解放区”的自由是“短命”的,政府军随时会打回来。“结局会很惨,但我们必须面对,”他说,“我不想说这些,但阿拉维人(什叶派)确实参与了镇压,一场教派内战即将爆发。”
  自由军的“面孔”
  反政府动荡已持续一年,但外界对叙利亚反对派的面目并不清楚,对叙利亚自由军更是知之甚少。
  按政府方面的说法,叙利亚自由军中的政府军叛逃者只有区区1000人,其余都是狂热的暴民,他们是“毒贩子、罪犯和基地组织成员”。
  著名异见人士萨利姆•海尔贝克说,全国真正投身抵抗运动的人不到30%,他们中有的曾饱受秘密警察迫害,如今寻思复仇;有的因信仰不同,心中充满宗派仇恨;还有的是真正的爱国者,对一个充满压迫的政权忍无可忍,渴望变革。其余70%,即便不是跟政府一条心,也都保持沉默,因为他们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尤其是在目睹伊拉克和利比亚遭遇之后。“这些人希望改革,但不愿付出任何代价。”
  安德森接触了不少自由军战士,在他眼里,一个典型的自由军战士是这样的:二十来岁,逊尼派穆斯林,原是政府军士兵或下级军官,因不满阿拉维派长官滥杀无辜而叛逃,回到家乡后加入地方反政府武装,目的是“阻止屠杀妇女、儿童”,只要巴沙尔下台,他们就会放下武器。
  叙利亚教派复杂。阿萨德领导的世俗政权多由什叶派分支阿拉维派掌控,而阿拉维派自古属于社会底层,直至50年前哈菲兹•阿萨德上台时,他们还时常被其他教派鄙视为“异教徒”。基督徒是阿拉维派的传统盟友,他们共同构成叙利亚人口的四分之一。逊尼派人数最多,其他还有巴勒斯坦人、德鲁兹人、犹太人等四十多个不同种族和宗教信仰人群。
  对于以逊尼派穆斯林为主体的叙利亚自由军,政府支持者普遍存有怀疑和戒心。知名商人纳比勒•托密说,叙利亚所发生的一切是一个阴谋,就像布热津斯基数年前预言的那样,旨在帮助穆斯林兄弟会接管中东。“50年来他们受到打压,如今开始获得权力,这是要让阿拉伯世界退回到落后状态。这不是‘阿拉伯之春’,而是极端伊斯兰的复苏。”
  但面对记者采访,自由军战士的口径出奇的一致:他们的反抗与教派矛盾无关。萨格巴郊区自由军指挥官穆罕默德•努尔的话颇像外交辞令:“叙利亚自由军代表全体叙利亚人,我们是基督徒、阿拉维派、德鲁兹派、逊尼派。我们的起义不是针对某一教派,而是为了民主。”
  但逊尼派商人艾迈德•哈提卜的亲身经历却戳穿了这个“谎言”,至少不像他们表白的那么冠冕堂皇。他曾在霍姆斯遭遇绑架,3名自由军士兵用枪抵着他的脑袋,抢走了他的身份证、钱和手机,然后开着他的车扬长而去。他去当地自由军指挥部报案,很快找到抢劫者。他仔细辨认后发现,这几个人同时还是杀人犯:在检查来往过客时,只要看到手持阿拉维身份证的人,他们就开枪射杀。
  自由军的装备普遍简陋。哈立德是兰库斯地区自由军指挥官,几个月前还是政府军里一名下级军官,在霍姆斯一个哨卡执勤,因不满另一名军官射杀无辜而叛逃,带走手下30名弟兄,在家乡拉起一支反政府武装。他的全部家当是一门迫击炮、一杆狙击步枪和几支冲锋枪。
  这大概是大多数自由军境况的真实写照。表面上,他们隶属于境外最大反对派“叙利亚全国委员会”,实际上却与“占领华尔街”那班人马类似,无组织,无诉求,唯一的不同是手里有几杆枪。
  国际战略研究所资深中东专家托比•道奇说,叙利亚自由军四分五裂,具有很浓的地方色彩,基本以村镇组织形式出现,对于叙利亚政府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刺激”,根本不构成威胁。
  内战已经打响
  政府军和反政府武装实力如此悬殊,要想撼动阿萨德政权,除非政权内部出现分裂。但出于对逊尼派的警惕,反政府动荡一年来,以阿拉维派为主体的高级文武官员始终对阿萨德政权保持高度忠诚。
  2月28日,巴沙尔签署新宪法,宣布废除总统终身制,结束一党专政,90天内举行议会选举。在两天前的全民公投中,新宪法草案得到89.4%的支持率。
  大马士革大学国际关系学教授巴萨姆•阿布•阿卜杜拉说,当局表现出改革诚意,虽然来得有些晚,但改革内容远非策略上的让步,巴沙尔需要时间去具体落实。这位在苏联倒台期间留学塔什干的学者深知国家的分崩离析意味着什么。他说:“叙利亚一定会发生变革,但实现变革的方式很重要。我们已经目睹各种版本――伊拉克、利比亚、也门,他们无一善终。”
  大马士革一名报纸主编对此深有同感。他说,如果此时阿萨德政权垮台,势必导致教派间屠杀,“就像卢旺达那样。”“这个国家的唯一出路,就是支持现政府实施改革。除此之外,结果只能是内战、宗教冲突和国家崩溃。”他认为,巴沙尔当下最理想的做法是:一手挥舞铁拳,坚决镇压此起彼伏的各地武装起义;一手高举改革大旗,团结更多温和派力量。
  显然,巴沙尔正行走在这条“双管齐下”的道路上,试图以一种崭新的“叙利亚模式”,为风起云涌的“阿拉伯之春”运动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有可能被近日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倒戈事件打乱。
  3月7日,叙利亚石油部副部长胡萨米尔丁通过网络视频宣布辞职,加入反对派阵营。他自称为叙利亚政府服务了33载,不希望以“罪人”之身结束一生,并呼吁同僚离弃这艘“正在下沉的船”。如果消息属实,这是自去年3月动荡以来首位倒戈的政府高级官员。
  3月8日,土耳其官方电视台报道,过去3天,又有4名高级军官逃到土耳其南部专门收容叛逃者的营地。至此,倒戈的政府军准将级高级军官已达7人。
  “倒戈潮”令西方集体兴奋。英国BBC分析,胡萨米尔丁的变节是一个“重要信号”,或许意味着更多政府官员将步其后尘。欧盟外长们纷纷表示,欧盟对叙利亚的制裁作用已经显现,“阿萨德政权正在瓦解”。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邓普西和国防部长帕内塔也承认,他们正在评估军事干预的可行性,包括所谓的人道主义空运、海上封锁及设禁飞区等。
  忽然间,叙利亚局势变得微妙。
  曾在霍姆斯遭绑架的哈提卜是叙利亚民族团结党领导人,该党是去年12月获得合法地位的四大政党之一。他对安德森说,他曾尝试在政府和反对派之间斡旋,希望以和平方式为国家找到一条出路。但现在,一切已晚。
  他说,叙利亚问题牵扯了太多利益关系:俄罗斯支持巴沙尔,因为叙利亚的塔尔图斯港是它在地中海唯一的海军基地;沙特反对巴沙尔,因为它要遏制伊朗;土耳其希望穆斯林兄弟会在叙利亚生根开花,掌握政权……而哈提卜想要的,是一个“真正全民族团结的政府”,各种族、各派别和平相处。然而,随着各地武装冲突的加剧,随着政府平叛决心已定,随着外部势力的蠢蠢欲动,这个梦已经渐行渐远。
  “局势将如何发展?”安德森问他。
  “将有一场内战。”
  “什么时候爆发?”
  “它已经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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