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斗士 [探寻天价“角斗士”]

  晚上十点多,山东省宁阳县的许多农民涌向地里,一直忙到第二天凌晨两三点。此情此景让人大感意外,这些农民大半夜的跑到地里去干什么呢?   他们是在抓蟋蟀,抓蛐蛐。
  人们喜欢养蛐蛐,一是因为它的叫声好听,另外它还能斗,给人以娱乐。
  宁阳县位于山东齐鲁大平原,气候适宜,土地肥沃,农民世代以耕作为生。8月,当记者来到宁阳县伏山镇张家庄时,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街上行人稀少,村民家里也没有几个青壮年劳力。
  一位村民向记者说,这个季节家里都没有人,大家都下地里去捉蟋蟀了。在外打工的也回来了,也都下地了。
  他们不分白天黑夜地捉蟋蟀。小小的蟋蟀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呢?
  蟋蟀集市里,村民们带着刚刚在地里抓的蟋蟀,纷纷赶到。蟋蟀买家早已等候在此,他们和村民们讨价还价好不热闹。据说,每年立秋后,全国各地的蟋蟀买家都汇聚于此。(图1)
  一位上海的蟋蟀买家说,我每年都来宁阳,已有10年了。今年,我花了两万多,收了三十几条虫子。
  之所以这么多人买蟋蟀,还得从斗蟋蟀说起。斗蟋蟀在我国有着十分悠久的历史,始于唐代,盛于明代,上到皇家、下到百姓都热衷于此。我国改革开放后,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斗蟋蟀的热潮也再度兴起,光全国性的蟋蟀大赛就有不少,已经成为一项老少咸宜的文化活动。(图2)
  宁阳被称为蟋蟀之乡,这里的蟋蟀个大体壮、鸣叫洪亮、生性好斗、骁勇善战,因此吸引了各地买家前来购买。据说,去年有一只蟋蟀被卖到43000元的天价。
  宁阳县蟋蟀研究院院长刘德强说,最大的蟋蟀,重量只有几毫克,若按重量计算比价,已超出黄金好几百倍了。43000元的价格,是蟋蟀的天价。
  在民间,蟋蟀被称为百日虫,从成年到死亡,只能存活一百来天。既然如此,宁阳一只小小的蟋蟀怎么还能卖到43000元呢?
  刘德强说,那只蟋蟀是大头、大项,大六腿,牙齿特别宽厚。谁看到都会爱不释手。
  宁阳的蟋蟀在哪些方面与众不同?会不会再出现天价蟋蟀?刘德强带着好奇的记者去采访蟋蟀猎人。
  刘德强说,现在买蟋蟀的人特别多,价格也高;捕捉蟋蟀的人虽也很多,但经验丰富的捕捉高手却很少。
  在刘德强引荐下,记者找到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蟋蟀猎人,他叫张宝殿,是宁阳县伏山镇张家庄的村民。
  蟋蟀买家说,张宝殿抓的蟋蟀个头大、凶猛;他还有一套辨别蟋蟀的本领,一听就能断定蟋蟀的品质。
  在张家庄,一个普通农户卖蟋蟀,一年能有5000多元的收入,比种地收入的两倍还多。张宝殿一年能有两三万元的额外收入。
  张宝殿说,一般蟋蟀的价钱从几元,到几十元,几百元不等,我卖的最贵的到3000元。
  刘德强说,张家庄的土质很特殊,是高钙褐质土,含钙量高;这里的水硬,表明矿物质多。似乎因此这里的蛐蛐厉害,不但个头大,还特别善斗。
  张宝殿告诉记者,在宁阳捉蟋蟀从八月初立秋开始,持续到九月初白露时节。其中最佳时段只是从八月七八日到二十来日的短短十多天。再早,蟋蟀没有长成;再晚,天气转冷,蟋蟀要么因为饮食寒凉而身体亏损,要么因为挖土御寒而牙齿受伤。
  张宝殿平时在济南打工,到捉蟋蟀的季节,就请假回家捉蟋蟀。
  8月正值捕捉蟋蟀的黄金时节,记者决定和张宝殿一道去地里,一是看看他捕捉蟋蟀的能力,同时也想碰碰运气,看能否遇到价比金高的天价蟋蟀。
  张宝殿一头钻进了玉米地。蟋蟀在房前屋后、草丛乱石堆里随处可见,张宝殿为什么偏偏选择在玉米地下手呢?(图3)
  
  张宝殿说,玉米秸秆能保护蟋蟀躲避天敌,所以蟋蟀保存量大。
  同时,玉米地也给蟋蟀提供了丰富的食物,成年蟋蟀喜欢吃嫩玉米粒,幼虫喜欢啃噬玉米的根茎。玉米地里的蟋蟀不仅数量多,而且个头大。(图4)
  刘德强说,宁阳的蟋蟀种类丰富,有青、黄、紫、红、黑、白,细分有270多个品种。
  而无论哪个品种,张宝殿捕捉的却只是能争善斗的公蟋蟀。只有公蟋蟀会鸣叫,它们的鸣叫一方面是为了宣示地盘主权,另一方面是为了寻求配偶。(图5)
  张宝殿说,我一般都是根据蟋蟀的声音,确定其方位、判断其大小好坏。
  午后一两点钟,是白天捕捉蟋蟀的黄金时间。这时,公蟋蟀会快速地摩擦前翅,发出低沉的求爱信号;闻讯赶来的雌蟋蟀,会选择一位如意郎君进行交尾。
  公蟋蟀交尾迫切,一声紧接一声地鸣叫,间隔不长。张宝殿仔细聆听,很快就确定了一只蟋蟀的方位,迅速用手上的网兜,把这只蟋蟀罩住。(图6)
  张宝殿说,这是一个紫虫,厘码太小,不值钱。上品好蟋蟀要求其头大、牙粗、腿壮。俗话说,头大为帅,牙大为王。
  蟋蟀是昆虫界的角斗士,公蟋蟀依靠决斗确立地盘、争夺配偶。它们用后腿作支撑,用前腿猛推,扳倒对手;同时,它们亮出牙齿,跟对手互咬搏斗。只有那些体型魁梧、腿部强壮、口大牙粗的蟋蟀才能成为胜者。
  很快,张宝殿又发现了一个蟋蟀的洞穴,那只蟋蟀受惊后乖乖地爬了出来。
  
  张宝殿兴奋地说,这是一条大尖刺,若捉到能卖几千块钱。
  张宝殿用网兜连扑了几下,可都扑了个空。大白天的,作为经验丰富的蟋蟀猎人,怎么能让一只上品蟋蟀溜走呢?
  张宝殿说,蟋蟀白天怕光,见光就跳,好蟋蟀跳得更远、更快,所以白天不容易捉到。
  虽然张宝殿又抓到了好几只蟋蟀,可都是些凡品。他决定晚上再下地,看能否有幸碰到些值钱的家伙。
  到了晚上十点多,张宝殿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去抓蟋蟀了。(图7)
  张宝殿说,夜里有毒害虫多,比如蛇、蜘蛛、蚰蜒等,要做好自身防护措施。
  张宝殿和大家结伴而行,和白天相比,晚上捉蟋蟀的人又增加了不少。他们为什么热衷于半夜捉蟋蟀呢?
  张宝殿说,蟋蟀是夜行性动物,上品的蟋蟀在凌晨两三点时,叫得最好。
  玉米地里一片漆黑,张宝殿只能循着蟋蟀的叫声寻找。
  张宝殿说,那种声音洪亮、叫声沉鸣的蟋蟀,一般都是大的,比如大刺之类的;而叫声空洞,连绵不断,一般都是小的蟋蟀。
  蟋蟀通过摩擦前翅发出声音,上品蟋蟀个头较大,翅膀强壮,发出的声音也雄浑、有力。
  此时夜深,万物无声,蟋蟀的叫声十分清晰。捕捉蟋蟀看似一件容易的事情,其实并没那么简单。
  张宝殿说,上品蟋蟀不经常鸣叫,一晚上就叫三声五声。
  如果蟋蟀猎人路过时,上品蟋蟀刚好没有鸣叫,就很容易和它们失之交臂。
  张宝殿说,上品蟋蟀鸣叫声,就像是将军发号施令,它简单鸣叫几声,就能吸引异性蟋蟀前来,别的蟋蟀听到它的叫声就退避三舍。
  另外,上品蟋蟀每次连续鸣叫的次数都是单数,它们都是急鸣三、五声。这也是张宝殿区别蟋蟀好坏的依据。
  张宝殿仔细倾听蟋蟀的叫声,很快确定了一只蟋蟀的方位。夜晚捉蟋蟀和白天不同,蟋蟀一旦被发现,就很难溜之大吉了。张宝殿用矿灯一照,蟋蟀就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了,一会儿的工夫,就抓到了好几只。
  抓到的蟋蟀有好有坏,但似乎没有太好的。这时,一只紫壳白牙的蟋蟀,引起了张宝殿的兴趣。他把这只蟋蟀小心翼翼地装进了竹筒。
  张宝殿说,把蟋蟀装到竹筒里,是因为蟋蟀是洞穴动物,它觉得在洞穴里安全,不会把头碰裂,把须爪损坏。
  张宝殿一晚上抓到了12只蟋蟀,那只紫壳白牙让他最满意。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虫子,能让他忘记疲惫、满意而归呢?(图8)
  
  第二天清晨五六点,张家庄村口的蟋蟀集市已人来人往。买家要想淘到最好的蟋蟀,必须先下手为强;村民想把昨夜抓到的蟋蟀卖个好价,也必须得赶早。
  而此时,张宝殿却待在家里,精心照料他的那些蟋蟀,又是喂食,又是洗澡。原来,像他这样远近闻名的蟋蟀猎人,都有一些固定客户。
  不一会儿,一个买家找上了门。张宝殿把昨天抓到的蟋蟀全拿了出来,这位买家看了好几只,都不太满意。吸引他眼球的,正是那只紫壳白牙。
  买家判断,这只紫壳白牙的上品蟋蟀一定能成为百战百胜的蟋蟀将军,经过讨价还价,最终,他花九千块钱买了下来。
  张宝殿虽高价卖掉了上品的紫壳白牙,但他不会停下脚步,因为他享受田间地头捉虫的乐趣。高价蟋蟀给他带来财富,让他感到满足;而让自己的蟋蟀成为战无不胜的将军,才是张宝殿最大的心愿。
  这只紫壳白牙的蛐蛐确实漂亮,但不能让它现在就去斗。懂行的人说,得关它一个月,这期间要精心地伺候它,喂它各种营养餐,甚至在斗之前还得找雌蟋蟀与它交配。之后,才能让它去打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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