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西方古典悲剧创作深受亚里士多德思想的影响，过于程序化，这无疑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西方悲剧的创作与发展。直到19世纪末期，西方悲剧的创作才开始形成以异化为主题、以人类的自我否定和自我怀疑为内核的西方现代悲剧内涵。英国现代主义作家约瑟夫·康拉德是西方较早进行现代悲剧内涵探索的小说家。本文通过论述和分析约瑟夫·康拉德的主要作品，来研究其小说中的悲剧内涵表现即意义。
关键词：约瑟夫·康拉德 悲剧内涵 小说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引言
亚里士多德是古希腊著名的哲学家、科学家和教育家，其思想影响深远。他将悲剧定义为是对一个完整的、严肃的、有长度的行动的模仿，其模仿的方式不是叙述而是行动，从而使人们感到怜悯和恐惧。此外，亚里士多德对悲剧的成分进行了分析，得出了六个成分，并对每一个成分给出了理性的解释。亚里士多德的研究为西方古典悲剧创作奠定了理论基础，但也正是由于人们对他的崇拜使得西方古典悲剧的创作一直过于程序化，这从某种程度上约束了西方古典悲剧的创作。直到19世纪末期，以英国现代主义作家约瑟夫·康拉德为代表的西方小说家才开始进行现代主义的悲剧创作探索。所以我们能够从约瑟夫·康拉德的悲剧小说中看到以异化为主题、以人类的自我否定和自我怀疑为内核的西方现代悲剧内涵。下面，本文将通过四个方面来研究约瑟夫·康拉德小说中的悲剧内涵表现即意义。
一 对欧洲殖民文明的批判
约瑟夫·康拉德所处的时代正是以英国为代表的欧洲殖民扩张的鼎盛时期。而欧洲的激进分子将欧洲这种对世界各个地区的殖民统治大肆吹捧，认为正是欧洲给这些贫穷落后土地带来了新的文明，他们是世界的救世主。而约瑟夫·康拉德无疑是当时少有的没有被建立在被殖民地人们尸骨上所构建的欧洲文明泯灭了自己的良知的作家。他在小说中对19世纪欧洲的殖民文明进行了彻底的批判，揭露了19世纪欧洲殖民中的贪婪、欺诈和压迫。他在小说《诺斯托罗莫》中借银矿投资商霍尔罗伊德的口表露了欧洲殖民者的真实野心。霍尔罗伊德说只要有任何值钱的、值得他们占有的东西出现，不论这些东西和土地有多远，哪怕是在北极，欧洲人也会调动包括工业、农业、商业、政治、法律在内等所有的领域对北极进行全面的控制。最后霍尔罗伊德更加露骨地说到不管世界是否允许，欧洲人必将会打理全世界的事务，他们别无选择。
如果我们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当时的历史，无疑会认为欧洲殖民带给世界的绝对不是文明的构建而恰恰是对世界文明的重创甚至毁灭。但在当时，康拉德的小说无论是对以所谓的文明构建来掩盖殖民血腥的欧洲人，还是对在落后和愚昧中茫然的被殖民者都产生了极大的震撼。而以更加客观、写实的手法来对时代进行批判也构成了康拉德英国小说悲剧内涵的主要象征，而这种影响也对西方现代主义悲剧小说的突破和发展起到了深远的影响。在小说《黑暗的心》中，康拉德展示了小说人物对欧洲殖民文明由崇拜到怀疑，以致到最后失望的心路转变。小说主人公马洛曾经是欧洲殖民文明的崇拜者，他认为正是由于欧洲文明的到来改变了当地人们原始、野蛮的生活方式，欧洲人才是他们的救世主。而当马洛亲眼目睹了“文明传播者”的欧洲人对当地人们的压榨和欺凌，甚至奴役他们的思想时，马洛开始对曾经的信念产生动摇。直至亲眼目睹曾经的理想主义者库尔兹为了掠夺象牙而逐渐堕落，甚至对当地人肆意屠杀时，马洛终于认识到所谓的文明传播不过是为了掩盖掠夺和屠杀的谎言。
小说中马洛的经历在某种程度上便是康拉德的自传。正是由于多年的航海经历，使得康拉德更加全面地目睹了欧洲人在殖民过程所犯下的罪行与其所宣扬的丑陋。康拉德的小说悲剧性的内涵其实正是源自作者本人对世界的悲观主义态度。
二 对帝国英雄的颠覆
长期以来，欧洲人以开拓进取的冒险精神、顽强不屈的精神意志和务实肯干的生活态度美化自己，其中笛福笔下的鲁滨逊便是典型代表。而康拉德的悲剧小说则以更加写实的现实主义手法，对所谓的帝国英雄形象进行颠覆。《吉姆老爷》是康拉德最具盛名的小说之一，被认为是英国第一步突出现实主义的小说。小说中的吉姆曾经是帝国英雄梦的狂热追逐者，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自己如同英雄一般在危难之时挺身而出，解救众人于水火。然而，当吉姆所在的船遇到事故面临沉默时，身为大副的他一开始还能和乘客保持一致，并鄙视船长等人争抢救生船的行为。但当最危急的时刻，吓破了胆的吉姆还是露出了人性怯懦的本能，跳到了他曾经鄙视的同伴中。后来，被法院没收航海证件的他为了躲避舆论逃到了一个土著人居住的部落，并得到了善良部落头领的收留。在部落中，吉姆的英雄梦再一次有机会实现，他将土著人管理得井井有条，并得到了大家的尊重。然而，为了替被俘白人海盗求情，吉姆的英雄梦又一次破碎了——白人背信弃义地杀害了头领的儿子，而吉姆也以死向头领谢罪。
《吉姆老爷》的影响之所以广泛便在于其中对帝国英雄形象的颠覆。康拉德在颠覆西方传统的英雄形象的同时，也颠覆了西方古典悲剧小说的创作思想。在这部小说中，康拉德将所谓的英雄还以更加真实的面貌。小说中的英雄最初也只是一个充满浪漫幻想的年轻人，在恐惧面前也会露出本性的怯懦。甚至在经历种种磨砺，即将成为英雄的时候又会被意外的事件打碎了自己梦，甚至赔上了自己的性命。这部现实主义的小说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共鸣，每一个读者看着吉姆便像看着自己一样，而每一个小说家在看到小说写实的叙事风格也不禁感叹，原来艺术创作可以如此接近于人们的生活，当对艺术的无限拔高遇到瓶颈的时候，写实的手法竟是突破这种瓶颈的最原始却又最有效的方法。
人物形象是小说最基础、最主要的构成要素，是小说主题思想的重要载体。康拉德以对西方传统帝国英雄形象的颠覆开启了西方现实主义小说的先河。在康拉德的小说中，我们看到的人物形象大多是有着强烈性格对比的普通人，而这也几乎是19世纪欧洲人的真实心理写照。依靠科技的强大，欧洲人几乎将全世界变为他们的殖民地，但拿着火枪的他们一旦没有了火枪，剩下的便只是一具怯懦的躯壳。康拉德小说的悲剧内涵便是通过对人物的写实来告诫外表狂妄内心却懦弱的欧洲人，武力无法征服一个民族强大的心，甚至无法征服自己内心的恐惧，互相的尊重和交流才是民族间相处的正路。 三 对异化的感知
哲学上的异化是指本体发展到一定阶段，分裂出与自己相对立的一面，并变成了外在排斥自己的力量。异化是现代人生存的主要困惑。人类曾经对自身的思维和能力充满自信和激情，并沉浸在所创造的巨大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的自豪中。而在现代，由于人的对本能和人的潜意识的发现，人们对自己完美的人性开始动摇和质疑。这种异化的思想便是弥漫在当代人们中的空虚感和失落感。而约瑟夫·康拉德却在那个年代就感知到了异化在人心里的存在，一代小说巨匠的风范显露无疑。这也是我们在其小说中所能感受到的又一悲剧内涵，因为异化本身便是现代人生存的悲剧。
小说《进步前哨》描写的是两个普通的欧洲人凯亦兹和卡里尔离开他们“文明”的社会而来到非洲大陆，企图在这里构建属于他们城市并载入史册。但远离尘嚣的他们，激情和希望只是短暂的他们很快便陷入无尽的孤独和空虚之中。他们在黑暗中挣扎，但始终无法找到摆脱的办法并在内心的异化中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终于在一次争吵中，凯亦兹杀死了卡里尔之后，上吊自杀。
约瑟夫·康拉德是最早在小说中表现人类内心异化的小说家。这是一个小说家对人类内心灵魂的深刻剖析，也是对人类情感的敏锐感知。虽然康拉德并没有在小说中给出人们解决异化的办法，但他却给我们第一次描述了人类在内心异化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恐惧和无助，以及内心异化给人类带来的巨大的破坏性。正是由于康拉德坚持在小说中进行现实主义的表达，所以才能够对人们现实生活的真情实感进行深刻的感受和剖析，并在作品中不断地探索和再现人们真实的内心活动，哪怕这种内心活动是消极的，甚至具有破坏性的。内心的异化是人类发展的必然阶段，作者对其前瞻性的感知在某种程度上为人们认识异化、思考异化和解决异化提供了参照。
四 对象征手法的运用
约瑟夫·康拉德的价值观念、审美意识、文学观念即艺术表现手法都呈现出与传统小说家截然不同的特点。他通过对象征手法的巧妙运用，形象、深刻地表达了主题思想，从而增加了作品的悲剧内涵。在康拉德的小说中，象征已经超脱了表现手法的文学概念而提升为一种整体性的文学观念，一种理解世界的方法。而他对象征手法的运用也不再局限于局部的某个地方而是成为了其主要的创作方法。所以本文将康拉德的象征手法作为其小说悲剧内涵表达的一个元素来进行研究。康拉德将象征手法应用在小说的人物刻画、情节安排、气氛营造等各个环节从而成功地营造了小说的悲剧气氛，有力地深化了小说的悲剧性内涵。康拉德在对欧洲殖民文明进行批判时广泛采用了象征主义的手法，从而形象地刻画了欧洲殖民者在“传播文明”谎言下对科技落后民族的侵略和努力。而这种象征手法的运用也体现了康拉德的悲观主义与怀疑主义的人生观。
前文所述的《黑暗的心》是约瑟夫·康拉德最富象征意义的作品。主人公马洛来到非洲寻找文明的心路历程、面对金钱库尔兹的转变与堕落及最终死前的呐喊、以及马洛对库尔兹未婚妻的谎言等等都被作者赋予了强烈的象征色彩。在这部作品中，康拉德以一贯的象征主义手法表现了现代人精神的困惑与迷茫，流露出作者特有的悲观主义思想。而为了表现这种悲观主义思想，康拉德以黑色作为小说的主色调，将阴暗的气氛贯穿小说始终。小说的开头先写雾都伦敦有着昏暗的天空，然后通过主人公马洛的口说这里一直是世界上一个黑暗的地方，从而为全文的气氛定下了阴暗、昏沉的笔调。在以后的描述中，我们经常能够感受到这种压抑的气氛，直到小说的结尾也是在一个黑暗的夜里。在这个黑暗的夜里，马洛似乎拨开了所有的迷雾，只要找到库尔兹就可以解开所有的谜团，然而当库尔兹在这黑暗中发出生命的最后一声呐喊时，马洛又一次陷入了无尽的迷茫中。或许，在现实生活中有着无尽迷茫的康拉德无力在小说中为读者破开心中的迷惘和人性的昏沉。正如康拉德面对殖民主义对一块土地、一个民族、一个文明所进行的毁灭性的掠夺时的无助一样，康拉德只能通过手中的笔来对现实生活进行象征手法的表达，他期待着能够通过读者的思考来为他找到解开这一切的钥匙。
结语
约瑟夫·康拉德是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先驱之一，他的小说是最早表达西方现代悲剧内涵的文学作品。他对现代文明的质疑、拷问以及对现代社会中人性的缺失和价值观的探索，体现了本人对社会和人性的深刻思考。而他对文明和人性的本质剖析后，通过作品所表现出来的对人类发展的前景及人类的生存境遇所作的忧郁、悲观的认识，使他的小说具有深刻的悲剧内涵。本文从约瑟夫·康拉德小说对文明的批判、对帝国英雄的颠覆、对异化的感知和对象征手法的运用四个方面分析了其小说的悲剧内涵，从而对我国小说的内涵表达起到了一定的探索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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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云童，女，1975—，吉林长春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英语教学、英美概况，工作单位：吉林省经济管理干部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