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背景下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关系的元分析

孟新雨,凌冬莲,吴 旻

(赣南师范大学 a.教育科学学院;b.学报编辑部,江西 赣州 341000)

追求幸福是人的一项基本目标,也是全人类生活中的普遍目标和期望。主观幸福感一直是心理学、医学及社会学等各领域的研究热点。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的压力以及焦虑急剧增加,但与此同时,人们反而更加关注自身积极的心理品质和情绪感受。主观幸福感(Subjective well-being,SWB)是指个体根据自我设定的标准对某阶段的生活质量做出的整体性评估,[1]有主观性、稳定性和整体性三个特点。[2]主观幸福感是一个多维度多层次的构念,由认知成分和情感成分两部分组成,[3]指个体对自己的生活质量做出的整体性认知和判断以及自己生活上的情感体验。[4]主观幸福感使个体在健康与寿命[5]、工作与收入[6]、人际关系等多方面受益。[7]

以往关于主观幸福感的影响因素研究中,大多探讨金钱[6]、人格[8]、环境[9]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随着积极心理学的发展,相较于客观、稳定、不变的“特质”因素,学者们越来越关注个体自身可改变、可发展的“积极状态”因素。[10-11]2004年,美国前管理学会主席Luthans正式提出心理资本这一概念,指出心理资本(Psychological capital)是个体成长和发展过程中表现出的一种积极心理状态,包括自我效能、乐观、韧性及希望等结构,[12]与传统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和经济资本相比,心理资本具有“可测量、可干预、可发展”的优势。[13-14]

心理资本作为个体关键性基础资源,可有效管理及调动其他资源。[15]大量研究已证实,心理资本与积极态度(主观幸福感、满意度)及积极行为显著正相关,与消极态度(压力、焦虑)及消极行为显著负相关。[16]心理资本对个体的情绪态度、行为及业绩(学业)表现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11]目前关于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元分析大都基于西方样本进行,且研究对象主要为企业员工,如在一项西方心理资本元分析中,采集了51篇独立样本文献共12 567名员工,考察员工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结果表明,心理资本与员工主观幸福感呈显著正相关(r=0.45,同质性系数Q=70.24,P<0.01)。[17]

心理资本在我国的研究起步较晚,目前国内尚缺少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元分析。国内学者在西方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结合我国本土化的特点,把心理资本从最初的组织管理领域,广泛应用于教育、医疗等不同领域,研究对象除企业员工还涉及教师、护士等不同职业,年龄阶段包括儿童青少年、老年人等不同阶段。[18-20]不同群体因身份背景、所处环境、年龄特点等不同,其认知水平及发展任务也不同,因而心理资本的结构亦有差异,[21]我国学者开发了针对企业员工[22]、大学生[23-24]、留守儿童[21]、寄宿儿童[25-26]等不同群体的心理资本测量工具,并开展了大量关于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研究,但国内现有关于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相关研究中,心理资本各维度与主观幸福感相关大小不一,相关系数从0.1~0.9均有人报告,[27 ]但并未取得一致性结果。中国样本中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是否存在与西方类似的关系尚不确定,相关程度有多大尚不明确。因此,需要在中国样本中,更全面地探讨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

基于以往研究,本研究考虑了以下4个变量的调节作用:1.年龄阶段。依据埃里克森人生发展的八阶段理论,结合现有国内心理资本研究对象的年龄阶段,本研究划分为青少年(学龄期7~12岁,青春期12~18岁)、青年(成年早期18~25岁)、中年(成年期25~50岁)及老年(成熟期50岁以上)。个体在不同的发展阶段,面对的主要矛盾及主要发展任务不同,[28]如不同阶段个体所需的心理资本不同,[21]青春期个体主观幸福感的发展极不平衡,[29]而成年期较为稳定。[30]因此,样本年龄阶段有可能会影响心理资本和主观幸福感的关系。2.职业状态。心理资本最初发源于组织管理领域,研究对象为企业员工,随着研究的深入,研究对象涉及非职业领域如大学生群体、老年人群体,研究者发现,职业状态的不同个体所需的心理资本不同,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可能也会受样本的职业状态影响。3.地区分布。受气候环境、地理位置、历史文化、习俗籍贯、经济发展等影响,我国在南北方文化方面存在较大差异,也因此造就了南北方人不同的思维方式[31]、情绪表达策略[32]等。因此,本研究假设,心理资本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可能受到地区分布的调节。4.文献出版类型。通常,显著性成果的研究更能被采用发表,为提高结果真实性,本研究尽可能纳入涉及变量的所有文献,以降低出版效应。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出版类型会显著调节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

综上,本次研究采用元分析技术,从宏观角度出发,对国内文献进行系统性定量分析,以评估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同时,考察被试不同年龄阶段、职业状态、地区分布及文献出版类型等变量在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中的作用,以期得到更精准的结论。

(一)资料来源

1.文献检索

本研究全面检索了中国期刊网数据库(CNKI)、中国科技期刊数据库、万方数据检索系统、优秀硕博士学位论文。检索词为:心理资本、幸福、主观幸福感、生活满意度。文献搜索的时间截至到2021年12月31日,检索文献包括期刊论文、学位论文,初步检索到250篇文献。

2. 纳入标准

对初步检索到的文献按照如下标准进行筛选:(1)研究必须报告了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相关系数;
(2)须为调查或实验类的实证研究, 排除纯理论和综述类及质性研究;
(3)被试群体为长期居住在中国地区的中国居民,排除被试地区不详或多个地区的研究;
(4)数据重复发表的选择其中报告较为全面的一篇。最后获得符合标准的文献55篇,独立效应量共55个,共涉及被试样本总数为27 741名,具体流程见图1。

图1 元分析文献流程筛选图

(二)文献编码

本次纳入的文献的编码标准分为两部分:首先是独立编码,对心理资本和主观幸福感的效应量进行独立编码;
其次是两个关键词的相关进行编码,如果同一样本中有多个关键词的测量效应值,则每项研究只选取一个效应值纳入元分析。

本研究还包括相关调节变量的分析,因此对被试的年龄阶段(青少年、青年、中年、老年)、职业状态(在职和非在职)、地区分布(南方、北方)[33]以及文献的出版类型(核心期刊、普通期刊和硕博士论文)进行编码。为确保编码的准确性,2名学者先后对文章进行编码,2次编码间隔1个月,经检验Kappa系数为0.954,表明编码的准确性。

(三)异质性检验

目前元分析主要采用固定效应模型或随机效应模型。固定效应模型假设效应量之间误差由随机误差引起。随机效应模型假定各研究效应量间的差异是由随机误差和真效应量不同引起的。[34]通过梳理文献,本研究采用随机效应模型。

(四)数据处理

首先数据进行前期的整理和收集通过Excel 2016进行完成,然后描述分析通过SPSS 25.0来实现;
数据的进一步处理则采用Comprehensive Meta-analysis version 3.0 (CMA3.0)分析。

本研究选取相关系数r为效应量指标,综合采用漏斗图、Egger’s回归系数检验以及Begger秩相关检验对发表偏差进行评估。

(一)纳入文献的一般特征

根据文献的纳入和排除标准,最终纳入文献55篇,总样本量27 741人。

(二)异质性检验

通过异质性检验结果发现,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关系效应值的Q检验显著(P<0.001)。此外,根据I2进一步判断异质性程度,将25%、50%、75%作为异质性由低到高的标准。[35]本研究中I2为95.12%,表明该元分析中具有高度异质性,所以选定随机效应模型。此外根据Tau2的值可知,研究的变异有0.04可用于计算权重,结果见表1。

表1 效果量异质性检验结果

(三)主效应检验

依据效应值大小判定标准,[36]r≥0.4时,为高相关,r≤0.1时,为低相关,0.1≤r≤0.4时,为中等相关。由表2 可知,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相关系数r=0.50(P<0.001),即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呈中等偏高程度的相关。

表2 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随机效应模型分析结果

(四)调节效应的检验

根据异质性检验结果,对分类变量调节效应的检验采用随机效应模型,分别进行被试年龄阶段、职业状态、地区分布以及文献出版类型的调节效应分析,结果见表3。

表3 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调节效应分析结果

由表3可知,被试的年龄阶段对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关系的调节作用显著(Q=72.91,P<0.01),随着年龄的增大,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相关越大;
被试的职业状态对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关系的调节作用不显著(Q=0.06,P>0.05),即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不受职业状态的影响;
被试所在地区对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关系的调节效应显著(Q=5.49,P<0.05),北方地区对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相关性更高;
文章的出版类型对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关系的调节作用显著(Q=46.58,P<0.01),硕博论文中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相关最高。

(五)发表偏差检验

在检验发表偏差时,首先通过漏斗图来进行检验,结果见图2。从漏斗图来看,研究文献分布较为均匀,从分布特点可初步表明针对两者关系的研究可能不存在发表偏差。但由于漏斗图只能从主观定性的角度对发表偏差进行检验,为了使结果更加准确,需采用Egger’s回归系数检验与Begg秩相关检验,结果见表4。

图2 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研究发表偏差漏斗图

表4 发表偏差检验结果

从Egger’s回归法检验及Begg秩相关检验结果来看,主观幸福感回归方程的截距未达到显著水平(P>0.05),当前研究不存在明显的发表偏差。结果表明,该失安全系数大于临界标准。综上所述,本研究不存在显著的发表偏差。

(一)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相关的主效应

本研究以中国地区为样本,采用元分析方法,基于所纳入的55篇文献,综合探究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结果发现,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存在显著正相关(r=0.50)。结果表明,心理资本对主观幸福感存在高相关,高水平心理资本者倾向于拥有更高水平的主观幸福感,这与以往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关系研究的大多数结果一致。[17,37-39]

资源保存理论(Conservation of Resources Theory, COR)认为,个体具有保存现有资源和获取新资源的动力,个体在面对压力情境时,会主动寻求获得、维持和保存资源。拥有资源的个体,将更有能力获得资源,心理资本越高的个体越容易对周围的事物进行积极归因,也会用较积极的态度去面对,从而体验更多的积极情绪和较少的消极情绪,[40]拥有较高的生活满意度,从而体会到较高的主观幸福感。此外,依据积极情绪的扩展理论 ,积极情绪能够使个体即时的思维-行动范畴得到开拓,其中个体注意、认知、行动等范围是主要拓展领域。[41]Fredrickson在验证该假设时曾提到,个人资源(包括身体、认知、心理、社会资源)可以随着个体日常积极情绪体验的增加而建构,从而提升自身主观幸福感。[42]心理资本是一种积极的心理状态和情绪体验,心理资本越高的个体,其积极的情感体验越高,主观幸福感越强。

(二)调节效应分析

本研究对样本年龄阶段、职业状态、地区分布以及文献出版类型进行调节效应分析,结果发现,被试年龄阶段、地区分布以及文献出版类型的调节效应显著,职业状态的调节作用并不显著。

本研究发现,年龄阶段对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起调节作用。随着年龄的增大,个体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相关程度越高。这可能是因为个体心理资本和主观幸福感会伴随年龄的增长而出现分化,进而差异增大,心理资本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在老年人群体中影响最大,而在青少年群体中影响最小。青少年及青年群体,其主观幸福感更容易受到友谊质量[43]、社会支持[44]等外部环境的影响,心理资本对其主观幸福感的影响较弱,而生活经验的增加,个体认知水平的提高,更能整合自己内在的心理资源,调动积极情绪,心理资本对其主观幸福感的影响越大。这说明随着我国逐步步入老龄社会,针对老年人的各种心理健康问题,以心理资本为契机,培育老年人的心理资本,从而提高其主观幸福感。

本研究未发现职业状态的调节作用。尽管心理资本起源于管理领域,研究对象多为企业员工,但随着心理资本研究的扩展及深入,非职场领域也得到了广泛的应用。本研究发现,职业状态对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相关的调节不显著。这说明无论是职场中企业员工、教师、护士等不同职业群体,还是非职场中大学生、老年人、特殊儿童群体,心理资本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较为一致。分析其原因,心理资本作为一种积极心理状态。在职场中,心理资本水平可提升员工的工作绩效,进而提升其主观幸福感;
[45]此外,通过对老年人以及特殊儿童心理资本的开发和干预,也能有效促进其主观幸福感的提升,[25,46]因此心理资本的应用是多领域的,这也为心理资本从组织管理领域扩展到教育、临床等不同领域提供了实证支持。

本研究发现,样本的地区分布对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起调节作用。结果显示,相较于南方地区,北方地区样本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更为密切。已有研究表明,中国南方地区和北方地区个体的主观幸福感存在差异。[47]Talhelm等人提出“水稻理论”,该理论的核心观点之一是认为生活在水稻文化区的人群和小麦文化区的人群思维方式存在差异。此外,南方人更加倾向于通过依存型自我建构维持与他人的关系,而北方人则更加倾向于独立型自我建构来进行情绪体验与表达。[33]由此,相较于南方人的整体思维及情绪抑制,北方人更倾向建构整合自我的资源来调整情绪,心理资本对其主观幸福感的影响更大。

出版类型对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关系的调节作用显著。结果显示,普通期刊和硕博论文所报告的相关系数均大于核心期刊的相关系数。这提示,要谨慎推广这一结果;
此外也佐证了要重视出版偏差。分析其原因,核心期刊对所刊登的文献研究质量存在较高的要求,在取样和操作等各方面更为严谨可靠;
而学位论文和普通期刊由于取样和操作等方面的差异导致了研究结果的差异。同时,在本次研究中,普通期刊所刊发的文章数目大于核心期刊组,因此对文献发表类型相关结论的解释需谨慎。

首先,“心理资本”概念由西方传入中国,在中国的研究起步较晚、时间较短,现有文献有限,虽然尽量纳入了未发表的文献,一些文献样本并未全面报告数据,因此,本研究还是受到样本量不充足的限制;
其次,仅对期刊类型、被试类型、地域差异的研究特征进行调节作用检验,且研究数量分布不均,调节效应的结果可能存在差异,未来研究可关注更多潜在的调节变量对心理资本与主观幸福感产生的作用,如性别、家庭因素特征等;
最后,本研究验证了在中国背景下,心理资本对主观幸福感积极影响的主效应,并进一步探查了不同年龄阶段、地区分布等调节作用,未来可发挥个体心理资本“可改变、可开发”的优势,充分挖掘个体心理资本,以提高个体主观幸福感。在具体的临床干预中,还应重视区分不同年龄阶段、不同地区样本的差异,从而更有针对性地干预,促进个体主观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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