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霞 范秋晨 徐丽丽
(牡丹江师范学院教育科学学院，黑龙江 牡丹江 157011)
箱庭疗法，又称沙盘游戏、沙盘游戏疗法(下文都称“箱庭疗法”)，[1]是一种让来访者择选一些模型(玩具)摆放在规定的沙箱里构成场景(作品)，以表达个性和社会性的多个层面的心理治疗技术。[2]咨询师对来访者具有象征意义作品的特有解释给予了极大的重视。[3]箱庭疗法能指引来访者将无意识的心理内容直接表达为自觉地、有意识的行为，进而阐明来访者的困惑。[4]最初是1939年由Lowenfeld在英国创始，当时称为“世界技法”。瑞士的精神分析学家考尔夫(Dora Kalff)接受了Lowenfeld的指导，学习并掌握了“世界技法”，同时采用荣格的分析心理学相结合发展。[5]河合隼雄在瑞士的荣格研究所留学时跟Kalff习得这一技法，将其带到日本，从1965年开始相继使用“箱庭疗法”这一“世界技法”进行咨询治疗。[1]后我国学者张日昇将箱庭疗法引进中国。来访者表达有意识和无意识材料，以及创造一种连贯的形式的行为本身，均被认为是治疗性的，经过数十年的发展，箱庭疗法逐渐体系完善，对于成人与儿童均适用，在当今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领域具有重要的地位和价值。[6-8]
本文主要采用由美国德雷塞尔大学陈超美教授开发的Citespace软件为研究工具进行分析。“Citespace是应用Java语言编写的一款信息可视化软件，利用其可对特定领域的文献集合进行测量，从而探寻出该学科领域演化的关键路径，并通过绘制一系列可视化图谱来形成对学科演化和学科发展前沿的分析。”[9]
本文以“箱庭疗法”“沙盘游戏”在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CNKI)中高级检索，获得1898篇文献。对检索文献加以甄别，去掉外文、会议、广告、报纸以及重复的文献，将时间跨度限定为2011-2021年，共筛选出1614篇文献构成本文的研究样本。导出所得数据，以Citespace可识别的文件名命名处理，并进行发文量、研究者、研究机构、研究热点及邻域等方面的分析。
(一)发文量分析
笔者统计了年度发文量(图1)，重点聚焦于2011-2021年间的1614篇文献，结果发现2019年前我国有关箱庭疗法研究数量呈总体增长态势，联系我国自此前《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指导纲要(2002年修订)》(下简称“心理健康教育纲要”)引导教育关注中小学生心理健康起步，至2010年的《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到2012年新修订的心理健康教育纲要，2016年22部门联合印发《关于加强心理健康服务的指导意见》，以及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所提出的一系列措施，体现出国家重视加强社会心理服务体系建设的社会氛围，促使教育界逐步提高心理健康教育关注度，鼓励研究者们迸发探索热情。
图1 年度发文量
提高心理健康教育的整体趋势持续增高，带动箱庭疗法研究如火如荼，2019年发文量达到顶峰，2020年有放缓下降趋势，表明可能近些年我国学者对箱庭疗法的研究进入瓶颈期或冷却期，一是对于箱庭疗法的研究体系基本稳定，需要新的方向或动力激发研究活力；
二是新冠疫情突如其来，受管控影响，部分箱庭疗法研究受制于客观条件难以继续而导致研究停滞，且箱庭疗法暂没有可推广的线上开展途径，由此干预研究开展需要更多结合信息技术的跨学科研究助力，来扩展箱庭疗法操作途径。
(二)研究者分析
在Citespace软件支持下将节点类型(NodeTypes)对象选为作者(Author)，得出图二。图中左上角的文字显示数据其中的“N=389，E=217”这两项数据，其中的“N”代表节点，即作者出现的位置节点，作者姓名字号越大，表明该作者在1614条数据中出现的频次越高，“E”表示连线，节点之间连线表示作者之间的关联，连线愈粗，说明他们在同一篇文献中出现的频度愈高，由此可以看出作者之间协作关系。[10]合作图谱共出现389个结点和217根连线，可以观察到仅有少数作者形成了合作网络，联系较为紧密，如张日昇、申荷永形成了较紧密的网络，表明在此领域已经有成熟的专家团队，且围绕张日昇、申荷永合作的人较多，很多人来自不同机构，表示合作规模大，跨机构合作多。
借助Citespace中相关作者的分析数据，截取2011-2021年前10位高产作者的数据形成表1。其中张日昇、余文玉、张雯、申荷永发表的文章较多，最后3位发表的文章数量均为5篇，此十位作者以外的其他作者所发表之文献量在此十年间为一至五篇不等。综合图2可看出我国箱庭疗法课题研究呈现出双核心的发展模式，张日昇与申荷永作为箱庭疗法的两位泰斗式人物占据重要地位，为箱庭疗法研究奠定了基础，对于箱庭疗法研究理论体系的建立以及实践研究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余文玉在儿科临床医学上开展了大量箱庭疗法的研究，主要合作者都是医学领域作者；
张雯从心理学、社会学等方向出发开展了多项研究，与张日昇研究核心圈也有密切的合作。与此同时，尽管很多其他学者积极创新箱庭疗法研究，但研究联系合作偏少，未形成规模大的合作网络，需要积极不断地拓展交流渠道，深化研究合作，共享研究经验，推广积极成果。
表1 10位高产作者信息
图2 作者联系图谱
(三)研究机构
笔者通过Citespace对作者的发文单位进行可视化分析，节点选择机构得到如图3的可视化图谱，机构名字的字号越大，表明该机构在1614条数据中出现的频率越高，“E”代表连线，节点之间的连线代表机构之间的联系，连线越粗说明他们在同一篇文献中出现的频率越高。[11]
图3 机构图谱
合作网络如图三，较突出的是以北京师范大学发展心理研究所的合作网络中心，北京师范大学发展心理研究所与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的合作是限于学校内部机构之间的合作；
北京师范大学发展心理研究所还分别与兰州大学教育学院、中华女子学院发展与教育学院等机构实现了跨机构合作；
北京师范大学发展心理研究所与漳州师范学院应用心理研究所、北京化工大学文法学院以及天津师范大学心理与行为研究所之间的合作是一种跨地区、跨机构的多元合作关系。由此可以看出少数机构间的合作紧凑，其他较多机构缺少多方合作，尚未形成高度聚合的合作研究，也缺少更多合作突出的中心机构，表明箱庭疗法研究需要加强跨学科、跨机构、跨地区合作，机构间需要创造更多机会共同开展对箱庭疗法的研究及交流。
本文借助Citespace中的发文量统计数据列出了发文数量最多的机构(见表2)，排名前十的机构多为院校，其中发文量在十以上的机构仅有一个，即北京师范大学发展心理研究所发文16篇，其他机构发文数均为10以下，可以看出机构间关于箱庭疗法的科研成果差异显著，北京师范大学发展心理研究所在箱庭疗法研究领域贡献突出。
表2 重要机构研究信息
(四)研究领域
将节点类型选为Keyword进行图谱分析获得关键词共现图谱(图4)，对图谱中的关键词进行聚类，获得关键词聚类图谱，如图5所示。Citespace依据网络结构和聚类是否清晰，提供了模块值(Q值，即Modularity)与平均轮廓值(S值，即MeanSilhouette)两项指标，Q值大于0.3表示聚类结构就是显著的；
当S值大于0.7聚类就可以被视为有说服力。[12]图5左上角的数据显示Q值=0.6014，S=0.8713，由此可得出结论，该数据图谱聚类结构显著，结果具有说服力。图4中出现了沙盘游戏、箱庭疗法、个案研究、心理干预等字号明显的关键词，这表明这些关键词在1614条文献数据中出现的频率非常高，表明了对于箱庭疗法的基础研究、应用研究比较深入。但图4中还出现了其他字号相对较小的关键词，如生活质量、心理康复等，说明我国学者对箱庭疗法不同应用场景的研究进行了更细化的扩展，正在探索箱庭疗法在治疗和咨询中对于各种心理问题的作用机制及效果。
图4 关键词“共现图谱”
本文截取了图5里前10个聚类的相关数据按文献量排序形成表3。表3中“聚类内代表性关键词”截取每个聚类中前3个代表性最强的关键词，在其帮助下定位国内箱庭疗法在核心研究圈中的研究方向。
图5 关键词“聚类图谱”
表3 聚类汇总
结合图4通过对表3中的关键词进行整合分析，可将国内箱庭疗法领域内的研究列出以下两个领域：
a.以箱庭疗法的基本范畴研究为视角(沙盘游戏、沙盘疗法、意识层面、自我防御)。比如聚类0、1、3这一类有比较多关于箱庭疗法本身的作用机制、影响方面等关键词，研究上更关注箱庭疗法本身理论的丰满。
b.以箱庭疗法在应用中的研究为视角(整合型沙盘游戏、临床效果、价值取向、心理宣泄、社交反应、攻击性行为、双面人格)。比较明显的聚类2、4、5、6等等是比较关注于箱庭疗法实际应用研究的，较多对于不同心理特征和问题的关键词，从研究对象范围来说，既有对某一群体的范围特质研究，也有对某一特征的个案研究。
(五)研究热点
将关键词共现图转换成为关键词时区图，图6的关键词时区图显示对于箱庭疗法的研究在2011-2021年对于基础理论和干预应用始终有很高的研究热度。早期研究者们对于箱庭疗法基础理论、心理分析、作用机制等方面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同时箱庭疗法的干预研究一直处于热门位，包含个体沙盘和团体沙盘，大量学者进行了对于不同人格特点、不同辅导和治疗需求、不同群体的应用研究。进入到2013年，研究者们注重将箱庭疗法整合到家庭治疗之中，箱庭疗法在家庭治疗中有许多优势，是解决沟通障碍的有力方法，研究者们探究来访者咨询、治疗问题的同时更深入地发掘家庭中影响原因，同时将家庭成员纳入治疗过程，有利于引导家庭对于来访者发挥的重要作用；
随着研究发展基本成熟，基础理论研究逐渐稳定，2019年又延伸了与临床医学、哲学等其他文化的探讨，表现出随着整体教育氛围的多元化、人性化和生态化，并且在来访者上，延伸向广泛的有需求人群，例如智障儿童、消防员等，研究者们开始关注箱庭疗法对于生命、社会的更高研究立意及作用，至今研究者们仍然在不断调整和变化当中，探索新的研究方向。
图6 关键词“时区图”
(一)结论
第一，我国箱庭疗法研究较国外起步较晚，在理论与实践共行的发展思路下，研究者们做出大量努力，实证成果显著，与国外研究减小了巨大差距。自颁布心理健康教育指导纲要以来，相关研究领域的文献篇数呈现出整体激增的趋势，研究主题日益丰富，在对箱庭疗法的理论研究上原型范畴已经成熟，有确凿的证据表明，箱庭疗法在呈现来访者内心世界的有效意象以及识别来访者精神病理学方面的能力，是临床心理学评估的一种有价值的工具，从最初的理论引进到结合实际案例，学者们不懈推动箱庭疗法研究的成长。跨文化研究兴起，部分研究者们开始加入其他不同理论元素深层探析与Kalff的正统理论整合，从人类学、宗教学、文化学到东西方学、医学、现象学，研究者们尝试找到更多意义阐释箱庭疗法外延。[13]
第二，通过关键词聚类和时区图分析，在箱庭疗法的实践研究上，研究者们对来访者赋予模型的意义进行更深更广的象征符号解读，学者们证实了箱庭疗法在大量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中的有效性，对一般的心理问题和严重的心理障碍等都具有良好的干预效果，与某些心理症状和障碍相关的沙盘游戏图片中的符号和模式特征已成为深入研究的领域。箱庭疗法的巨大优势及其适用性，基于其非言语方法结合游戏，在某些领域，为心理治疗中的特殊客户群体，即幼儿和残疾人，如痴呆症或自闭症谱系障碍，提供了以非常间接和非对抗的方式解决心理问题的机会，从而防止客户再次受到创伤。我国研究还在不断探讨怎样添加更多符合来访者需求和研究需求的模型，以及在信息化技术高速发展的条件下，计算机技术与箱庭疗法结合的可能性。[14]
(二)展望
1.理论整合研究过程中学者们将会秉持箱庭疗法基本内核的遵守，不断以其他文化视角为箱庭疗法研究扩宽路径持久续航，建立科学的、内在的联系，以丰富箱庭疗法理论体系；
关注新兴多元文化，及时更新理论成果融入研究，进一步联系我国实际情况理解差异，探讨符合我国的本土化、特色化理论进而融合到箱庭意象、箱庭分析等研究中；
在教育领域中，关注不同阶段青少年身心发展理论，利用其他治疗方法的优势相结合，使用术语箱庭“咨询”而非“治疗”，减少特殊意味，使个体、团体箱庭充分参与课程之中。
2.由于教育和研究资源差异，对于干预治疗的大量研究成果和统计学数据需要未来研究者们进一步检验其解决同类问题的可参考性价值，抽取共性特点，明确报告的结果，包括变化措施，凝练高效率范例以实现优秀方案的对外推广，尤其要拉紧跨机构、跨区域合作研究，使研究包含更多差异性样本，推动研究优化完善，使研究成果具有更广泛的代表性，给予未来研究者参考，以帮助更多需要解决问题的来访者。
整合行业资源催化线上箱庭疗法研究，以技术手段研究探索虚拟箱庭实现的载体，对未来箱庭疗法实施提供辅助手段，满足受制于空间、时间限制的治疗需求，扩展箱庭疗法服务半径，面对边缘地区、落后乡村、国际移民、特殊职业受创伤者、冠状病毒疫情影响者以及大规模灾难的受害者的治疗时，可以提供可行和有效的解决方案，线上箱庭可以起到便捷高效的辅助作用。
3.在箱庭疗法的诊断评估研究中，由于箱庭疗法本身着眼于自由空间、内心表达等，是一种不能完全用量化手段评估的心理临床技法，研究者们研究编制的测评量表在现阶段仍是作为辅助参考，且量表的信效度仍有待在进一步在实践中验证，[15]以达到可广泛应用的程度。并且在后现代思潮影响下，对于刻板的诊断评估环节正在不断弱化，更注重通过有温度、灵活化、积极化的操作、解释、互动中来推动来访者“自我治愈力”的发展。
由此可以得到昭示，一是进一步完善统一已有量表评价，联合对操作过程中行为和完成作品两方面的评价表，不采用过于绝对化的评价标准，仅以记录为目的，作为提供给咨询师的分析材料；
二是将积极心理学理念渗透应用在箱庭咨询与治疗过程中，无论是在团体箱庭还是在个体箱庭中都用正向的眼光看待不同心理问题及人格障碍，给予积极方向指导与评价，在作品诠释的互动中唤醒来访者自身内心的底气与能量，激发来访者持乐观态度着眼于自身发展以及主动修复、疗愈问题的潜能，使箱庭疗法服务发挥更大的积极作用，进一步使箱庭疗法的诊断评估发挥更有助个体发展的人性化的后续作用。
在研究的过程中，本文借助Citespace应用软件探究了国内箱庭疗法研究的近十年(2011-2021)发展概况，剖析了国内箱庭疗法研究的高产学者、突出机构、探索领域等重要信息。由此预期，研究学者们应加强系统性、协同性研究，继承发展箱庭疗法研究优秀成果，此外，寻找新的研究发展点、消弭薄弱点、完善建设辅助手段应用于箱庭治疗，并且在研究中发掘本土理论、当代理论也是研究者们面临的重要课题，未来的心理治疗事业发展仍需箱庭疗法研究增添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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