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治堆锦堆出人间锦绣生活

文/白英

“堆花如云、塑锦成画。”长治堆锦是山西省长治地区特有的一种传统手工艺品,它“纸做底、棉为胎、绸缚面、施以色、堆成画”,是一种以丝绸为主要材料,经10余道工序制作而成具有浮雕效果的工艺装饰画,享有“立体国画”的美称。长治堆锦博物馆馆长闫向军(图1),是长治堆锦技艺的省级非遗传承人,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让长治堆锦在新时代焕发出新的活力。

图1 闫向军

长治,位于山西省东南部太行山深处的高地上,是一座具有悠久历史的城市。长治堆锦博物馆藏在老城区中邻近炉坊巷的东狮子街一处院子中,院内二层小楼工艺车间保留着20世纪80年代“长治堆锦研究所”时期的旧日风貌,而一层是重新装修后用作展览的博物馆。

博物馆内的陈列中既有明清时期的遗作,也有现代工艺的新品。明清堆锦,颜色古雅,造型厚重,从中可见堆锦技艺的成熟与发展历程;
现代作品,色泽饱满,题材丰富,人物、动物、植物等造型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展现出堆锦技艺的创新发展与勃勃生机。这一座小型袖珍专题博物馆,面积虽小却是内容丰富,展品140余件套以实物、图片、文字等形式,从社会经济、政治、文化、人才等方面,全方位展示了长治堆锦从明代中晚期形成至目前发展与传承的基本状况。让长治堆锦在社会发展中传承和创新,一直是闫向军的目标,为此闫向军与父亲于2014年共同创建了长治堆锦博物馆。看到通过自己的努力,对长治堆锦文化进行有效保护与宣传推广,更多的人通过堆锦了解上党地区悠久的历史文化,闫向军倍感欣慰。(图2)

图2 《梅兰竹菊》

在闫向军的讲述中,堆锦博物馆里的展品仿佛都成了活的历史,一幅幅长治堆锦定格了生活的美好,从造型到材质,再到其样貌,包含了各个年代特殊的社会风貌、人文气息、手工技艺、材料应用,以及背后人物体现的各种悲欢离合的故事,折射出历代匠人薪火相传的高超技艺,也印证着这门艺术的绝妙之处。制作于1855年的山形内折围屏堆花摆件《东来设斋图》(图3),是存世时间最长的堆锦实物;
制作于1869年的堆花通景六条屏《群仙集庆》,为早期体量最大的堆锦作品,实物每扇高1.7米、宽0.45米,总面积达4.59平方米,画面主要描写八仙、寿星及献桃童子等仙人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其贡献在于突破了以小单体组成大画面的难题。

图3 《东来设斋图》

长治堆锦起源于民间香包、针扎,形成于明清时期,与当地发达的潞绸产业、繁荣的地域经济和丰富的民俗文化息息相关。手艺人们将宫花、贴绢、堆绫、布贴画、绢人、扎花、绘画等技艺加以提取、整合,制成了一种既非刺绣又非布艺,但却保留了丝绸华美和美好寓意的独立画面。这一具有惊人艺术效果的新型工艺品装入木框,做成中堂、座屏、条屏等各类装潢形式,成为清末至民国达官贵人家庭必备装饰,满足了晋商富贾、达官贵人追求奢华的需求。

“这两件作品都是著名堆锦艺人李时忠先生亲手堆制的。”闫向军馆长的手指向墙上陈列的两幅堆锦实物。《东风朔》(图4)是件人物作品,完成时间是1956年,人物体态优美,性格鲜明,衣饰飘逸,线条流畅。《世界和平》是件花鸟作品,完成于1959年,花鸟形体肥厚庄重,材质柔顺,色彩饱满,层次分明,立体感强。

图4 《东风朔》

20世纪60至70年代,堆锦画曾大量出口外国。闫向军的父亲闫德明在1964年奉调到长治市工艺美术厂主持堆锦的产品设计,与长治堆锦艺人李松、李时忠、李时云、李时杰等合作研发产品,见证了长治堆锦半个世纪以来的发展历程。在一代代堆锦艺人的努力下,这门技艺不断发展,2008年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一幅大型的堆锦作品《花开富贵》(图5)正在制作,画中孔雀羽毛开屏半张,牡丹花怒然开放,精美绝伦。这一朵花光构件就是百十来个,需要运用多种技法,看似简单制作工艺却很复杂。

图5 《花开富贵》

一幅堆锦作品的完成往往需要花费好几个月的时间:“首先要设计底稿,这是整个作品完成的蓝图,非常考验设计者的绘画功底。”底稿完成后,要根据堆锦的工艺特征,把底稿分解成若干块,用丝绸包芯,形成浮雕状,再按图拼接在一起,这种“拼”就是堆锦的“堆”。长治堆锦之所以被称为“立体国画”,秘密就在于画中各个部件要用丝绸包裹胎体形成“软体浮雕”,胎体可以说是支撑整个堆锦画的骨骼。(图6)

图6 包丝绸

传统的堆锦制作,要经过画稿、描稿、分拆、塑型、包丝绸、染色、描绘、拼堆、调型、拼接、上板、定型等工序。胎体采用的是软胎,也就是中间絮棉花,将棉花粘贴在硬纸板上,再将丝绸粘贴包裹于棉花之外,并捏拔出软硬褶,最后在丝绸上画上图案,完成作品。硬纸板和棉花胎芯等材料不易长期保存,工艺过程烦琐,制作难度大,耗费时间长,在题材的表现上也有局限性,特别是在一些细节的表现上,都是画上去的,缺少立体感。

为了解决这些难题,让堆锦易学易做易保存,闫向军一家人对工艺进行了大胆革新,以“硬胎”换“软胎”,先在硬质薄壳材料上雕刻出作品的骨骼,再粘贴各色丝绸和锦缎,更好地体现出“立体国画”和“软体浮雕”的特点,同时在题材、构图、色彩、装潢形式等方面不断改进。旧工艺花瓣包绸子以后,上面的脉络和光影效果,正反转折是必须经过绘画才能呈现,这一过程不仅增加了制作成本,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丝绸表面特有的质感。新技术则是让丝绸表面呈现出设定起伏的制作工艺,以使花瓣层次分明,花瓣与花瓣之间分界明显,呈现出更强的立体感。这样既节省时间,造型又更加准确合理,还有效解决了堆锦制作繁杂的问题,同时在防丝绸的风化脱落、防虫蛀、防霉变、防褪色等方面也都取得了突破,把老工艺“无法做、做不好、做不快”的工艺过程,变得“做得了、做得好、做得快”。(图7)

图7 调型

长治堆锦博物馆镇馆之宝,是2018年第十四届深圳文博会金奖作品《金母元君朝元图》(图8),整幅作品宽4.2米,高2.08米,画面上的35位神仙人物,造型各异栩栩如生,冠饰精美表情生动,衣纹流畅姿态逼真。独特的层次、变幻莫测的纹理,洋溢着堆锦特有的色彩鲜艳与光泽莹润,充分体现了堆锦艺术强烈浮雕感的工艺特色,展现出堆锦艺术独特的视觉效果。这件以芮城永乐宫壁画为题材,兼取长治观音堂悬塑艺术表现手法,用长治堆锦的技艺展现出来的力作,堪称“技艺绝伦”,曾先后荣获中国工艺美术文化创意奖金奖和中国工艺美术界最高奖项“百鹤金鼎奖”。

图8 《金母元君朝元图》

《金母元君朝元图》由闫向军和父亲还有弟弟三人耗时两年3个月制作而成,金奖背后是父子三人对长治堆锦传承与创新发展的思考与努力。这幅作品不仅在目前长治堆锦作品中画幅最大,而且工艺最复杂、集多种技法于一体,技艺也最完整,共使用各色绸、缎、纱、绫、线、珠等材料近50种。其中光金母元君前面台案上的一朵“玉花”,就由近300个包绸缎的小件组合而成,其中最小的部件宽度不足两毫米,整朵花看不到一丝毛边和线头,其制作和拼贴难度都属堆锦工艺的极限。在堆锦的完成过程中往往还会遇到各式各样特殊而烦琐的制作难题,尤其是堆粘人物毛发时,由于造型极其微小,工艺制作难度相当大。为了显得精细逼真,他们选用了各种生活材料,让作品显得更加精细、生动。创作技法上师于前人而不泥古,继承前人精湛技艺的基础上进行了大胆创新,《金母元君朝元图》创作中独创了20余种技法,同时运用叠加、悬贴等新的装配方法,提高了堆锦的艺术效果,大大推动了堆锦工艺的发展。

多年从事堆锦创作的闫向军,对这个行业感情深厚。在家传工艺的特殊氛围中,闫向军十几岁考入长治师范学院学美术,后又在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现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潜心进修,进一步提升了对于堆锦技艺的深度理解和创作技能。

作为传统老工艺,闫向军深深地感受到,长治堆锦要创新才能继续生存。这一艺术奇葩绽放在世人面前,让更多人了解它、欣赏它、传承和发展它是闫向军一直在践行的事情。2000年7月,闫向军创办工作室,走上边开发边保护的路,经过多年的发展,目前开发设计的堆锦产品已经有三大系列,30多个品种。他设计《竹报平安》(图9)荣获“2009中国旅游商品大赛”银奖,《前程似锦》在2013第九届中国(深圳)国际文化产业博览交易会上获得“中国工艺美术文化创意金奖”。

图9 《竹报平安》

经过多年的技术创新,堆锦制作的准入门槛降低了,效率提高了。闫向军又把重心放到了非遗的传承和推广上,开始面向社会免费招收学徒,希望让更多人加入堆锦传承事业中。随着近年传统文化的复兴,许多中小学校开始主动走进堆锦博物馆,使得长治堆锦在逆境中峰回路转。堆锦工作室进校园、接受毕业生完成与堆锦有关毕业设计辅导工作、开设体验课堂、孵化文创产品等方式,让堆锦这几年呈现繁荣发展势头。

“手艺人就是要精益求精、踏踏实实、不慕虚华、不为利趋,新时代给我们提供了更大的舞台,堆锦产业发展空间很大,堆锦技艺也一定能更辉煌。”闫向军心中有梦有未来,初心不改矢志前行。长治堆锦作为颇具地方特色和民族风格的非遗文化产品,携历史的辉煌走到今天的蓬勃,也必将带着时代芬芳走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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