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茹则古丽·居麦
(中国民族语文翻译局维吾尔语文室，北京 100080)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是展现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和21世纪马克思主义发展新境界的权威文本，是认真研究和深刻领会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政治文献。其文本除具有政治文献严谨、庄重等特征之外，使用形象化语言这一特点也十分突出。“《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中大量运用修辞手法，拉近了与读者的心理距离，增强了文章的感染力。”[1]在语言形式上运用多种修辞手法，通俗易懂地表达出抽象的概念，不仅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也便于读者学习和领会习近平总书记的治国理念和执政方略。
2022年，为帮助民族地区广大干部群众读原著、学原文、悟原理，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武装头脑、指导实践，中共中央宣传部、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组织中国民族语文翻译局和民族出版社，组建国内少数民族文字一流专家团队，完成了《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少数民族文字版翻译出版工作[2]。本文以《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3]和《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维吾尔文版[4]为语料，浅析其形象化语言的维吾尔语翻译。
形象化语言的产生与民族文化和思维方式紧密相连。“汉民族由于受到传统观念和哲学思想的影响，形成了对客观事物的形象思维的特征。在思维过程中，从直接感受出发，运用形象，联想，类比等思维方式对事物进行描述，从整体上把握思维的客体。”[5]关于形象化语言，本文认同将其定义为“形象化语言泛指明喻、暗语、类比、拟人等修辞手段。它的作用是在读者头脑中引起鲜明的形象对比，将抽象化为具体，将无形变为有形，将遥远生疏的事物拉到读者眼前，变得显而易见，容易理解，还能增强文学描述的生动性和论说文的力度。”[6]157《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中的形象化语言包含着丰富的语言智慧，运用了多种修辞手段，不仅能增强表达效果，让语言变得有声有色、通俗易懂，还能使人产生联想，生动、鲜明地描绘事物的本质。笔者尝试将其形象化语言的特点概括如下：
(一)变抽象为具体
例1：“改革与法治如鸟之两翼、车之两轮”，要坚持在法治下推进改革，在改革中完善法治[3]286。
例2：要打破各种各样的“卷帘门”“玻璃门”“旋转门”[3]265……
例1将“改革”和“法治”这两个抽象概念之间的关系比喻成鸟的两个翅膀、车的两个轮子，就像是有两个翅膀的鸟能高飞、有两个轮子的车能稳进一样，改革和法治协同推进，才能使我国稳步迈向未来。句中用具体的形象表明了改革和法治互补互促的重要性。例2用“卷帘门”“玻璃门”“旋转门”等具体的事物来形象展示民营企业遇到的一些不公平待遇，以及民营经济发展上的一些制度短板和突出问题。简洁、形象的语言使抽象的问题具象化，也就更容易让人理解。
(二)变无形为有形
例3：越是取得成绩的时候，越是要有如履薄冰的谨慎[3]73……
例4：网络是一把双刃剑[3]319……
例3中，“如履薄冰”是个成语，表面意思是踩在薄冰上，暗示有潜在的危险，比喻做事谨慎、存有戒心。这样的形容给人一种有形的畏惧感，提醒人时刻保持在薄冰上行走般的警惕，不因一时的成绩而得意忘形。例4中，网络本身是个无形的概念，这里将它比喻成有形的物体“双刃剑”，从而形象地描述网络的两面性，用好网络可以造福国家和人民，用不好则可能带来无法预见的危害，必须把握好利用尺度和空间才能实现其价值。
(三)化平淡为生动
例5：人民是创作的源头活水，只有扎根人民，创作才能获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3]324。
例6：把大家的优势和潜能充分发挥出来，聚沙成塔、积水成渊[3]491。
例5中，用比喻和韵律叠加的妙笔给平淡的句子赋予鲜活的生命力，从而生动地说明了人民是创作的动力和根源，只有深入到人民中去发掘，创作才能有活力，才能源远流长。例6中，“聚沙成塔”“积水成渊”两个成语具有生动的意象，细小的沙子聚起来能成塔、点点滴滴的水能汇成深潭，形象地表达了团结协作的重要。
通过以上例句可以看出，使用形象化语言所产生的语言活力和丰富感染力。同样的，《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中还运用了“牛鼻子”“老虎”“苍蝇”“硬骨头”“黑天鹅”“灰犀牛”“鸵鸟”等生动形象的隐喻，对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进行阐释，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是中央文献的典范之作。从翻译学层面看，“中央文献的翻译关注两大问题：一是准确即内容的忠实，二是流畅即语言的通顺。”[7]除此之外，中央文献翻译具有敏感话题的严肃性、传播语言的准确性和语言转换的灵活性特点[8]。既保证政治观点准确，又无歧义地进行语言转换和文化对接，是中央文献翻译的基本要求，也是译者的目标和读者的期望。《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中恰如其分地应用形象化语言使整本书的行文显得大气磅礴、文采飞扬。“形象化语言功能强大，充满魅力，它的使用可使译文尽显原作本色，同时，翻译过程中对形象化语言的选择又是一项艰巨复杂的任务。”[9]“在形象化语言的翻译中，译者应该透过语义概念层，进而想象出原文所描述的形象，也就是要发挥自己的形象思维能力。”[6]157对形象化语言的运用和传播作用来说，能够保持原文和译文在语言、文化、交际中的平衡与和谐至关重要。
笔者有幸参与了《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的维吾尔语翻译工作。由中国民族语文翻译局维吾尔语文室、民族出版社维文部和新疆借调专家组成的翻译组在长达四个月的集中工作期间，认真探讨翻译策略，仔细斟酌用词用语。翻译著作中的形象化语言时，在形象载体、语言次序、表达风格、语义逻辑和文化内涵等方面做了最大程度的保留。遇到维吾尔语读者不好理解的形象概念时，在忠实准确的总原则之下，按维吾尔语的语言习惯进行了灵活转换，同时最大可能避免语义丢失。通过实践探索和总结，笔者认为《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维吾尔文版中形象化语言的翻译策略可归纳为保留形象、转换形象和舍弃形象三种，具体通过以下实例对照进行浅析。
(一)保留形象
形象化语言带有显著的源语言文化烙印，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不同的语言形象之间没有共通之处。只要译入语读者能理解原文形象，且符合译入语的表达习惯，译者就应尽可能地保留形象。充分利用不同民族和语言之间共同认知的积极作用，保留原文的意象，也有利于再现原文的表达风格，从而使译文呈现最佳效果。在《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形象化语言的维吾尔语翻译中，保留形象的情况较多。如：
例7：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发展方式走到了尽头[3]374……
toχuni øltyryp tuχum alidin，kølni qurutup beliq tutidintɛrɛqqijt usuliqms bolup qldi[4]577...
例8：建立制度，不能大而全也不能小而碎，不能“牛栏关猫”也不能过于繁琐[3]543。
例9：要继续坚持“老虎”“苍蝇”一起打，重点查处不收敛不收手的违纪违法问题[3]548。
“jolws”nimu，“tʃiwin”nimu tɛŋ joqitiʃtdwmliq tʃiŋ turup，nɛpisini jimsliq，qolini trtmsliqtɛk intizm-qnunχilpliq qiliʃ mɛsililirini nuqtiliq tɛkʃyryp bir tɛrɛp qiliʃ kerɛk[4]843.
例10：有的想起来就学一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3]540……
bɛziliri esigɛ kɛlsɛ øginip qojup，ytʃ kyn beliq tuts， ikki kyn tor qurutuwtidu[4]829...
例7中，“杀鸡取卵”“竭泽而渔”都是成语，比喻贪图眼前利益而不顾长远利益，翻译时以人们对鸡和蛋、水和鱼关系的共同认知为基础，采取直译法译成“toχuni øltyryp”(杀鸡)“tuχum alidin”(取蛋)“kølni qurutup”(竭湖)“beliq tutidin”(捕鱼)，通过这些形象载体更直观地传达原文语义。
例8中，“牛栏关猫”是歇后语，比喻防范不严，漏洞很大，翻译时保留形象体“牛”和“猫”，直译成“klqotini(牛栏里)myʃyk solʃ(关猫)”，原汁原味再现了原文的寓意。
例9中，“老虎”和“苍蝇”的外形、习性所赋予的象征意义人所共知，现如今双引号里的“老虎”是已成为大家公认的手握大权的腐败分子的形象，而“苍蝇”是权力不大，但是数量众多、贪婪无厌、有权就滥用的“小”腐败分子的形象，直译成“jolws”(老虎)、“tʃiwin”(苍蝇)，不仅能给抽象的腐败现象赋予具体的形象和范围，并且符合读者的共同认知。
例10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比喻做事时断时续、没有坚持性，翻译时直译成“ytʃ kyn beliq tuts”(三天打鱼)，“ikki kyn tor qurutuwtidu”(两天晒网)，新鲜活泼且易于理解的形象化语言实现了戴着面纱却能让人看透言外之意的效果。
(二)转换形象
翻译过程中，在忠实于原文的基础上还要做到语境、概念的对应。对于一些特有的文化词汇来说，一个不注意就会产生理解上极大的误差，因此翻译时要严谨、认真地对待每一个词，先了解其本意，仔细斟酌，形象转换力求能够将内涵准确地传达给读者。
例11：各地执行时要结合实际进行把握，不能一刀切[3]160。
例12：因为这将损害国际社会共同利益，最终也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3]445。
例13：决不允许“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3]507。
“gyldyri br jmuri joq”iʃ qiliʃqqɛtij yol qoymslik kerɛk[4]777.
例11中，“一刀切”比喻不顾实际情况，强求划一。维吾尔语中也有与其语义相等的表达，翻译时直接套用，译成“hɛmmini bir tjqthɛjdɛʃ”(意为“一棍子驱赶”，其意跟“一勺烩”一样)，这样的翻译能达到与原文同样的表达效果。
例12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歇后语，翻译时套用维吾尔语中相对应的熟语“øz putiøzi plttʃpknliq”(意为“拿起斧头砍自己的脚”，也就是自作自受)，让两种语言文化相融相映，实现了对等传递信息。
例13中，“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翻译时套用维吾尔语中寓意相等的熟语，译成“gyldyri br(光打雷)jmuri joq(不下雨)”，不仅符合源语境，也契合维吾尔语的语言文化。
(三)舍弃形象
汉语本身具有的特点属性使得有些修辞形式在维吾尔语中无法找到对应的表达，如果生硬地将其直译过来，极有可能会扭曲原意。因此，翻译时只能“得其意而忘其形”，即不拘泥于字面意思，更注重传递原文内涵。
例14：强调要敢于啃硬骨头、敢于涉险滩，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把改革进行到底[3]399。
qijin mɛsililɛrni hɛl qiliʃq，χɛtɛrlik ketʃiklɛrdin øtyʃkɛ dʒyrɛt qilip，ɛzimɛtlɛrgɛ χs dʒsrɛt bilɛn islhtniχiriitʃɛ elip beriʃni tɛkitlɛp kɛldim[4]613.
例15：检视问题要防止大而化之、隔靴搔痒，避重就轻、避实就虚[3]527……
例16：要坚持问题导向，真刀真枪解决问题[3]533。
mɛsilɛ jøniliʃidɛ tʃiŋ turup，mɛsilinihɛqiqijhɛl qiliʃ kerɛk[4]818.
例14中，“啃硬骨头”的寓意是指去探索纷繁复杂的问题、战胜困难。但维吾尔语中并无相对应的表达。翻译时为了避免产生歧义，放弃源语中的喻体，将其意译成“qijin mɛsilini hɛl qiliʃq”(解决难题)，虽然译文失去了寓意形象，不过语义一望即明，表达通顺。
例15中，“隔靴搔痒”是个成语，比喻说话作文不中肯，不贴切，没有抓住要点或做事没有抓住关键。维吾尔语里没有相当的表达方式，意译成“muhim hlqini tutlmsliq”(没有抓住重点)，语言简洁而通俗易懂。
例16中，“真刀真枪”比喻毫不作假，实实在在，原句里也表示真正解决问题的态度。翻译时考虑正确表达意思并保证没有歧义，意译成“hɛqiqij”(真正)，也表示解决问题的态度很坚定、实在，语义传达准确并晓畅。
形象化语言是《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的翻译难点。“对于真正成功的翻译而言，熟悉两种文化甚至比掌握两种语言更为重要，因为词语只有在其作用的文化背景中才有意义。”[10]为了避免从译入语的文化观点出发曲解原文，译者不仅需要注重原文的语言转换，还需要深入该语言所属的整个文化系统，重视两种文化内涵的传递。《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形象化语言本身也是经过反复琢磨和推敲创造的语言艺术，很富于感染力。要想再现形象化语言所描绘的意境，需要正确把握原文看待问题的角度和思维高度，进行再创造。“翻译艺术的模仿性，充分证明了译者所拥有的自由余地是极为有限的，翻译中任何无中生有或变有为无的做法，都只能滑向‘过头翻译’(over-translation)或者‘不足翻译’(under-translation)。”[11]
通过参与《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维吾尔语翻译实践，笔者认为著作中形象化语言的翻译难点及维吾尔文版翻译经验可以总结为：
其一，汉语中的形象化语言拥有独特的表达形式和浓厚的文化背景，因受语言环境、生活习俗、文化差异、思维方式等因素的影响，有时即使面对的是同一个形象，其在汉语和维吾尔语中所蕴含的感情色彩和联想意义也不同，这对译者在准确掌握和理解形象化语言所包含的语义方面提出了较高要求。如若理解含糊不清或稍有偏差，其足以让翻译的成果“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其二，再现形象化语言是模仿形象化语言艺术基础上的再次创造。受形象化语言特殊构成和特殊语言效应的束缚，不能抹去或改写原文形象。但是，由于两种语言中存在很多根深蒂固、约定俗成的文化背景和语言搭配因素，难以实现逼真再现。《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中运用的形象化语言所反映的立场和态度十分鲜明，因此翻译中更要注意政治含义，兼顾准确性和接受度。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中所使用的形象化语言不仅彰显了独特的语言风格和魅力，也体现了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文化，给抽象的政治概念注入了生命。形象化语言让这本著作拥有了画龙点睛般的神采。总的来说，形象化语言是这篇著作的特色，也是翻译的难点，直接影响到译著的质量。若想原汁原味地再现原文中生动形象的语言，让维吾尔语读者感受到与原著一样的阅读体验，最主要的是活用翻译策略和方法。《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维吾尔文版作为政治文献的精品译著，为汉维翻译工作提供了参考，值得翻译工作者学习和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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