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基转移酶3在肝细胞癌中的研究进展

王朔,柯炜炜,卢再鸣

(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盛京医院放射科,沈阳 110004)

原发性肝癌居癌症发病率第四位[1-2],是全球仅次于胰腺癌的第二大癌症死亡原因[3]。其中,肝细胞癌(hepatocellular carcinoma,HCC)是肝脏最常见的原发性恶性肿瘤,约占所有原发性肝癌的90%[4]。HCC的主要危险因素包括乙型肝炎病毒,丙型肝炎病毒,酗酒,肥胖,黄曲霉毒素感染等[5-6]。HCC患者诊断时常为晚期,中位生存期不超过2年,且HCC患者术后的肿瘤复发率和转移率高,因此总体预后较差,5年生存率低,严重威胁人们的生命健康[7-8]。

N6-甲基腺苷(N6-methyladenosine,m6A)于1974年被发现[9],是一种可逆的转录后修饰 。m6A作为真核细胞最普遍的RNA甲基化修饰[10],占甲基化核糖核苷酸的50%,可影响信使RNA(messenger RNA,mRNA)的加工、转运、翻译、降解等[11]。转录物的修饰水平由甲基转移酶、结合蛋白和去甲基化酶动态调节。甲基转移酶包括甲基转移酶3(methyltransferase-like 3,METTL3),甲基转移酶14(methyltransferase-like 4,METTL14),病毒样甲基转移酶相关蛋白(vir-like m6A methyltransferase associated protein,KIAA1429/VIRMA),核糖核酸结合蛋白15(ribonucleic acid binding motif protein 15,RBM15),肾母细胞瘤1相关蛋白(Wilms’ tumor 1-associating protein,WTAP),含有CCCH型锌指结构域的蛋白13(zinc finger CCCH-type containing 13,ZC3H13)等。结合蛋白包括异构核核糖核蛋白(heterogeneous nuclear ribonucleoprotein,HNRNP)和YT521-B同源性(YT521-B homology,YTH)结构域家族成员,如YTH结构域1(YTH domain-containing 1,YTHDC1),YTHm6A结合蛋白1(YTH N6-methyladenosine RNA binding protein 1,YTHDF1)等。去甲基化酶包括ALKB同系物5(ALKB homolog 5,ALKBH5)、脂肪量和肥胖相关蛋白(fat mass and obesity-associated protein,FTO)等[12]。

m6A甲基转移酶METTL3作为多组分甲基转移酶复合物(multicomponent methyltransferase complex,MTC)的核心之一[13],在多种肿瘤的发生发展及治疗中起重要作用。例如,METTL3可通过介导MYC基因过度表达促进前列腺癌的发展[14]。METTL3介导的分泌型肝癌衍生生长因子(hepatoma-derived growth factor,HDGF)mRNA甲基化修饰,可通过激活血管生成通路,促进胃癌的进展及转移[15]。基于生物信息学综合分析的结果显示,METTL3的表达与HCC的发病风险呈正相关,可成为预测HCC预后的基因标记。随着HCC分级的提高,METTL3的表达也逐渐升高[16]。本文对近十年来METTL3在HCC中的研究进展进行综述,系统分析METTL3在HCC发生、治疗及预后中的作用,以期为HCC的治疗提供新的思路。

HCC的发病机制复杂,与遗传学、表观遗传学和转录变化之间的相互作用均有关。METTL3可通过作用于不同靶点,调节下游调控因子的表达,进而调控肝癌的发生发展。

代谢紊乱可通过影响HCC细胞能量供应、大分子生物合、氧化还原等方式抑制HCC细胞的生长和增殖[17]。LINC00958是一种与脂肪生成相关的长链非编码RNA(long noncoding RNA,lncRNA),可通过分泌miR-3619-5p上调HDGF的表达,促进HCC的脂肪生成和进展[18-19]。有研究[18]表明,METTL3介导的m6A修饰,可通过稳定其RNA转录物上调LINC00958。此外,通过评估METTL3在100例HCC病例标本和TCGA数据集中的表达发现,HCC中METTL3的RNA和蛋白表达均显著上调。METTL3的表达与糖酵解基因的表达呈高度正相关。在Huh-7和SMMC-7721 等HCC细胞系中,下调METTL3可通过减少细胞的葡萄糖摄取和乳酸产生,抑制细胞的糖酵解能力。METTL3的下调与糖酵解抑制剂2-脱氧葡萄糖(2-deoxyglucose,2-DG)可协同抑制体外肿瘤生长[20]。另有研究[21]表明,敲除METTL3可通过降低丙酮酸脱氢酶激酶(pyruvate dehydrogenase,PDK4)降低糖酵解,从而抑制HCC和宫颈癌细胞的生长。YANG等[22]研究发现,乙肝病毒X相互作用蛋白(hepatitis B virus X-interacting protein,HBXIP)在HCC组织中上调,通过METTL3介导的缺氧诱导因 子-1α(hypoxia inducible factor-1,HIF-1α)的m6A修饰驱动HCC细胞代谢重编程,促进HCC的发生。

在HCC中,METTL3介导的m6A修饰可下调MEG3,促进HCC细胞增殖、侵袭和转移[23]。Snail是上皮-间质转化(epithelial-to-mesenchymal transition,EMT)的关键转录因子。METTL3可通过SUMO1化增加Snail的表达,促进HCC的迁移和侵袭[24-25]。细胞因子信号抑制因子2(suppressor of cytokine signaling 2,SOCS2)是细胞因子信号抑制(suppressor of cytokine signaling,SOCS)家族成员之一,具有抑癌作用。转录组测序m6A-seq和m6A MeRIP qRT-PCR结果显示,SOCS2为METTL3下游目标,在细胞因子信号抑制中起重要作用。METTL3通过m6A-YTHDF2依赖途径降低SOCS2mRNA的稳定性,进而促进HCC细胞增殖和转移[16]。血管生成拟态(vasculogenic mimicry,VM)与经典肿瘤血管生成途径不同,是不依赖机体内皮细胞的全新肿瘤微循环模式[26]。QIAO等[27]研究发现,HCC组织中METTL3与VM呈正相关。对METTL3基因敲除的3D培养细胞的转录组测序分析结果显示,m6A通过Hippo途径介导VM形成,促进HCC的增殖、侵袭和转移。METTL3和胰岛素样生长因子2 mRNA结合蛋白2(insulin-like growth factor 2 mRNA binding protein 2,IGF2BP2)是m6A信号通路中的关键基因,在HCC组织中均处于上调状态。机制研究[28]表明,METTL3-IGF2BP2通过增强瓣状核酸内切酶(flap endonuclease,FEN1)的表达,促进HCC增殖。综上可知,METTL3通过作用于EMT、VM、FEN1等多种信号通路,促进HCC的发生发展。

近年来,随着METTL3的研究不断深入,越来越多的METTL3作用通路成为研究治疗HCC的新靶点。例如,在研究METTL3与糖代谢的关系时,研究者首次阐明下调METTL3的表达可以抑制糖酵解,而这一途径可成为对抗HCC的潜在治疗策略[20]。FEN1作为IGF2BP2的下游靶点,在肺癌、胃癌、乳腺癌等多种癌症中表达均处于上调状态[29-31]。因此,在IGF2BP2的研究中,研究者认为METTL3-IGF2BP2-FEN1轴可作为潜在的HCC治疗靶点[28]。免疫系统在HCC发生中起重要作用[32]。HCC细胞中METTL3低表达可增加免疫细胞浸润,从而增强抗肿瘤免疫应答[33]。由于炎症亚型的免疫检查点通路的激活和上调,免疫炎症表型的患者更可能受益于免疫治疗[34]。METTL3与其他肿瘤免疫治疗也密切相关。例如,METTL3缺陷型肿瘤,通过抗程序性细胞死亡蛋白(programmed cell death-1,PD-1)抗体治疗,减缓CT26结直肠癌和B16黑色素瘤小鼠的肿瘤生长[35]。在人索拉非尼耐药的HCC细胞中,METTL3显著下调。在培养的HCC细胞中,METTL3可促进索拉非尼耐药和血管生成基因的表达,并激活自噬相关途径。机制研究[36]表明,METTL3可以通过下调FOXO3提高HCC对索拉非尼的耐药性。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通过分析数据和构建模型,研究m6A相关基因与肿瘤预后的关系,结果表明METTL3在预测HCC的预后中有重要意义。有研究[12]基于肿瘤基因组图谱(The Cancer Genome Atlas,TCGA)数据库,通过生物信息学分析发现,METTL3高表达的患者存活率较低。单因素和多因素Cox回归分析及受试者操作特征(receiver operating characteristic,ROC)曲线下面积的计算结果显示,METTL3可成为HCC预后指标。通过独立数据分析研究,METTL3和YTHDF1过表达与总生存率降低密切相关,具有独立预测HCC预后的意义[37-38]。HUANG等[39]通过建立由m6A相关基因组成的HCC预后模型,发现与正常组织相比,HCC中的METTL3等m6A基因表达存在统计学差异,并与HCC的预后明显相关。METTL3等m6A RNA甲基化调控子与HCC的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分期显著相关,也是总生存率的独立预后标志物,其中METTL3是HCC恶性进展的关键参与者,在预后和治疗决策方面具有潜在价值[40]。WU等[41]通过分析374例HCC患者的基因表达特征,确定预测基因并进行LASSO分析,最终开发了1种由METTL3、YTHDF2、YTHDF1、KIAA1429、ZC3H13组成的预后标志物。HCC高危患者中风险基因(METTL3、KIAA1429、YTHDF1、YTHDF2)呈高表达状态,而保护性基因ZC3H13呈低表达状态,由此可从基因水平鉴别出HCC高危的患者。

METTL3作为m6A甲基化修饰关键的调控基因,可通过介导MYC、Snail等基因的表达,激活血管生成通路等途径,在体内发挥重要作用。已有多项研究[13-14]证实,在前列腺癌、胃癌等肿瘤中,METTL3均存在异常表达。在HCC中,METTL3的表达多处于上调状态,且与HCC的病理分级呈正相关。机制研究[26]证实,METTL3在HCC的发生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可通过调控肿瘤微循环模式促进HCC的恶性转归。此外,METTL3在HCC中的高表达状态,也被证实可预测患者的不良预后。鉴于METTL3在HCC中的重要作用,目前已通过免疫治疗方法调控METTL3,增强PD-1等药物对HCC的疗效,或降低肝癌对索拉菲尼的耐药性,提高化疗药物的治疗。然而,目前尚无针对METTL3的靶向药物。在未来深入探究METTL3在HCC发生发展及治疗中的作用机制,开发可靶向针对METTL3的化合物,或可为HCC的治疗提供新的思路与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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