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毁了我 读书毁了我 经典语录

  为什么我偏偏选择去读某些文字而不是其他文字? 或者,为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某些文字而拥抱另一些文字?这个问题一直纠缠困扰着我。  2011年岁末,我在《上海书评》发表了一篇关于《托尔金的袍子》的作者杰寇斯基(Rick Gekoski)的文章,文中写了这样一段话:
  “秋夜里,藉着杰寇斯基记忆的光亮,我真切看见了那些织进作者生命肌理的书页怎样像永恒的投影,有力地掠过他生命变幻的天空。不,怎么会是掠过?是停留,是占有,是彻头彻尾的征服。没有亲密而刻骨的交集,生命何以会从书中或者书何以会从生命中获得真正的意义和力量?”
  此时,一个渐渐清晰的答案利落地劈开了我的困惑——岂止杰寇斯基,“力量”何尝不是我选择、拥抱文字的全部动因?!
  “负面乌托邦”代表作家之一,《我们》的作者扎米亚京说过:“有些书具有炸药一样的化学构造。唯一不同的是,一块炸药只爆炸一次,而一本书则爆炸上千次。”说得一针见血。真的,我坚信文字只可能呈现出两种存在——“有力量的”存在和“没有力量的”存在。“有力量的文字”必然蕴含着“摧毁一切”的能量,无论这能量试图摧毁的目标是“感知的愚钝”,是“诘问的苍白”,是“想象的匮乏”,是“思想的偏狭”,是“道德的伪善”,还是 “自我的陈旧、呆滞、局限”。套用辞世不久的古代哲学史大家、法国的阿杜(Pierre Hadot)先生的话,“有力量的文字”旨在“型塑”(to form)而不是“告知”(to inform)。它们必得不断摧毁“昨天的我”,甚至“今天的我”,才可能型塑出那个完全不同的“明天的我”。然而,时间长河里,面对人类越积越多的文字垃圾,“有力量的文字”竟显得那样“珍稀”(rare)。难怪,读书破万卷的周作人从汉代至清代千百年漫长的中国思想界里也才艰难找到王充、李贽、俞正燮这区区“三盏灯火”。“有力量的文字”本该就是“珍稀”的。唯其“珍稀”,它们才是唯一值得你用全部生命去拥抱的,因为它们毫不留情毁了你的同时,还给你的必是崭新的生命。
  本书的文字沉寂了许久。徐晓顽固地说服我:它们还会有读者。现在这个书名也是她坚持的,且不无得意地说,编书出书这些年,这书名藏在她脑子里没舍得拿给别人用,我这些文字搭得上。她是作家,又是名编,只能由她。不过我得承认:她的确看穿了我提笔为文的“大秘密”。
  购书记
  1997.12.1
  昨日晨至午飘第一场冬雪。上午至白楼授课。望窗外瑞雪纷扬,树裹银装。知来年之好气象。晚冒风寒搭车至万圣书园,购(智利)聂鲁达之《漫歌》,江之水、林之木译,平装705页,云南人民出版社1995年10月一印。吾极喜聂之豪放、博大与语言之精到。北大执教时,以其《歌集》(王央乐译本)消遣,颇抒郁积。此为从原文直译来之“诗歌总集”。雪夜购此不免心潮澎湃。快哉!
  1998.4.8
  购斯皮勒(R·E·Spiller)之《美国文学的周期》,王长荣译,硬精装282页,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6年3月二印。购此汉译实为纪念大学之记忆。北大临毕业时,我和刘江(时任大班长)动员全班五十人为毕业留份纪念。从陶洁教授处得荐此书英文本The Cycle of American Literature。遂促全班五十人力译之,旬月汇总译稿至刘江处并与唐小兵(现芝加哥大学东亚系副教授)等总校一过。当时定译稿名为“美国文学的循环”。惜出版无望,集体之劳作遂付东流。然当时全体昼夜兼程奋力拼搏之景依稀目前,成为北大寒窗四载之见证。
  1999.5.19
  春已深。绿色渐熟。返美机票已到。忙乱无暇,虽无大块时间畅读,搜书之嗜难弃。近又购多册。望一室之空间渐为众书所侵占,真不知接下来如何。在国林风购梁实秋《雅舍札记》、《雅舍情书》,均平装,文化艺术出版社1999年5月一印,各300余页。晨6时入厕,读《情书》60页,难释手。“至情”写来淡淡,情味充盈,大手笔。吾厕中读梁氏《情书》,人将谓不雅以至亵渎乎?!古希腊亚里士多德谓“悲剧”之功效在予人之心灵以“净化”。“净化”一词katharsis正谓人排泄后所体验之快感也。知此,当知吾国古人“三上”读书之一之“如厕”耽读深刻也。
  2001.5.4 晴、暖
  下午两点半乘加拿大航班自温哥华抵京。此次与老俞、小平、老杜赴华盛顿实为同ETS谈判。5月2日华盛顿天气晴好,趁闲共游国会山、最高法院、华盛顿纪念碑、林肯纪念堂、阿灵顿公墓。叹美国之强大,浮想联翩。下午一人逛新旧书店,颇有所得:
  在Borders和Barnes & Noble购企鹅版“企鹅二十世纪名作选”(Penguin Great Books of the 20th Century)15册,大32开,平装毛边,装帧大气,选入书极精。购列奥·斯特劳斯(Leo Strauss)著作七种,皆平装新印。此次急购斯氏著作全因携《启示与理性》(中国社科2001年3月一版)在飞机中阅读过瘾的结果。斯氏乃本世纪大思想家,艾伦·布鲁姆之师,柏林之敌手,不可放过,当认真研读。
  走至P街2000号找到Second Story Books旧书店。该店塑料书袋上印:Reading Is a Family Affair。可见此处读书风习深入人心。在店里流连3小时,以8折购书23种共30册,得意者如:《纪德日记》(The Journals of André Gide),大32开,深蓝布面精装,书品极新,4卷共1 638页,Justin O’Brien译自法文。Knopf 1949~1951年版。Pisanus Fraxi之《禁书总目》(Bibliography of Prohibited Books)。此书大名久闻。今见之版为美国Jack Brussel 1962年版,豪华精装毛边,品新,为1877年初版之再印。3大卷计1723页,真煌煌巨编。尤为难得者在美国情色文学研究大家G. Legman氏之51页引论。数年来在纽约等地苦苦搜求而未得,今在此得之,真有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慨。
  2003.7.11 晴冷
  在灯市口“中国书店”购钱仲联《剑南诗稿校注》八册一套,精装,品新。晚伏案写“厨烟里的大仲马”,绍介氏之《烹饪大辞典》,交沈公昌文给《万象》。
  2004.3.16 晴
  在隆福寺中国书店购《历代笔记小说汇编·唐人笔记小说》二册,16开绿皮精装,品新。周光培主编。辽沈书社1990年一版。虽版式不同实为前购河北教育版《历代笔记小说集成》中缺之二、三两册。此套尚需一册方成全璧。
  (节选自王强所著《读书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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