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阿荣 阿荣情结

  方炎  笔名芳绒绒,生于内蒙古阿荣旗。《内蒙古商报》记者、呼伦贝尔市作家协会会员、阿荣旗戏曲协会副主席。曾任阿荣旗电视台《阿荣看台》栏目主持人、编导。现任阿荣旗宣传文化中心创编、节目主持人。在《内蒙古日报》《内蒙古商报》《草原》《林海雪原》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报告文学作品。2011年散文集《水梦年华》获呼伦贝尔文学艺术创作政府奖(骏马奖)。
  单位的对面原本是一块很大的空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空地的四周已经竖起一道色彩缤纷的广告墙,据说是要建一栋高层别墅。
  秋日的阳光执拗地照在这片空地的沙土上,沙土之外的阿伦大街和离这不远的明德小学也沐浴着温热的阳光,而我的感慨和回忆就在这硕果满枝的季节蔓延开来……
  二十年,我土生土长的阿荣小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化之大让人始料未及。每一次经过水务局大楼的时候,我都忍不住要向那里多看上几眼,尽管这里童年记忆中的茅草房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大楼,可那些有关贫困的记忆依然那么清晰地在我脑海中浮现。
  那时候几乎所有人家都很困难,仅凭父亲低微的工资养活我们一家六口已经是不堪重负,母亲只好每天要去水泥管厂干体力活。父亲很少和我们说话,母亲整日因为过度疲劳郁郁寡欢,甚至是牢骚满腹,而敏感的我已经感觉到我们这四个孩子已经成为家庭的负担。更多的时候母亲会把我们锁在低矮的不足十平米的茅草房里,夏天漏雨冬天透风,土炕上四季放着一个掉了漆的大盆,夏天接雨冬天放炭。
  我们最害怕母亲出去了,不仅不让出门还要让我们看着那口巨大的饭锅,饭锅里永远是难吃的大米查子饭,等到她晚上回来,如果我们没有打仗或淘气,母亲的嘉奖是在煮好的大米查子粥里放上糖精,或者是用酱油炒上一颗卷心菜,既没有肉也没有油,可是每次我们兄妹几个都吃个盘底朝上。最高兴的事情是盼着母亲回娘家,这样父亲回家的时候偶尔会给我们买一个麻花,然后给我们用麻花煮挂面。
  记忆中最好吃的东西是糖水罐头了。我因感冒发烧呕吐不止,后来父亲给我买了一个桃罐头,以后我居然天真地希望自己能再次感冒。糖水罐头的味道至今难忘,现在想来童年一直是我生命最难熬的部分,虽然时间很短但让我懂得了什么是贫穷。
  上小学的时候,我家已经搬进了父亲单位统一建筑的瓦房,生活水平有了很大提高,只是令我最尴尬的事情是我没有一件合体的衣服。
  记得一次上间操的时候,由于天气变暖,校长要求不要再穿大衣上操了,我回头望去,几百人的操场就只有我一个人还穿着一个黑色的呢子大衣,这件母亲的外衣我已经穿了四五年了。我一路哭泣回家,而当母亲问我原由之时,我居然说不出口。其实我们兄妹几个也常常因为换穿衣服上学而互相埋怨,至于想拥有一件新衣裳的想法简直是天方夜谭。而当时我们家的条件就算是同学中比较好的了,我十四岁之前没有见过雪花膏,没有穿过高跟鞋,没有一件合体的衣服,没有看过电视,没有上过饭店,家里没有长电,没有洗澡的场所。现在想来,尽管我们可以把它归结为全民生活水平的普遍性不高,但作为七十年代出生的同龄人,我们记忆中最深的是交通的困惑。
  上学的路不但是漫长而且难走,到处都是土路,泥沙满地,垃圾成堆,农用车、马车常常让我们心惊肉跳,尽管我们每天都排队放学,可是我们邻班的一个同学就在我们经过的十分钟后,被突然冲过来的马车夺去了年仅十岁的生命。后来,我还常常忆起校门口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痴痴地等待她孩子回家的情形……
  上高中的时候我们都有了自行车,我的自行车是除了铃不响以外哪里都响的典型,而且是一个很大的“二八”车身,可这台自行车为我家立下了“汗马功劳”。由于当时客运站离家很远,每次家里人出门都是父亲骑着这台自行车,前面挂着大包小包,后面驮着大人或是小孩,无论是骄阳炙烤之下还是在寒风刺骨的冰雪中前行,它就像一个忠实的保镖,纵使很慢,但终可以安全到达终点。
  高中三年每一次我穿着厚厚的冬装骑着那台已经是破旧得近乎散件的自行车走在上学路上的时候,头脑中闪现出大都市的繁华和美好,那时,我就想一定要考出去。只有这样才能摆脱这里的贫穷和落后,脏乱和低俗,我小小的心灵装满了对异乡的向往和渴望。然而,在我眼巴巴看着我的同学一个又一个陆续接到大学通知书兴高采烈地离开家,而我还在黑色的八月中翘首期待属于我的那份希望时,我曾在雨中站了整整一夜,母亲的呼喊和父亲的责骂形成鲜明的对比,在我近乎是绝望的等待中,二十天后我才接到了那份辗转之中被搁浅了近一个月的海拉尔学院的通知书。我的泪水如泉涌出,我在心里暗暗地念叨,别了,这个贫穷的小城,别了,这里灰色的年少时光。
  当我第一次坐上火车去海拉尔的时候,二十岁的我感觉就连扎兰屯的天也是那么蓝,可是,当我满怀欣喜地交完入学学费的时候,我的兜里只剩下六十元钱,我还记得我站在异乡的电话亭里一遍遍给父亲打电话,每一次父亲都说马上就来,最后我兜里只剩下打电话的钱的时候,我没有再提钱的事情,我平生第一次用哭腔和父亲说了一句很动情很心碎的话:“爸,我想你……”
  后来,父亲告诉我回家上班吧,这个上班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并且把我的学业改成函授学习。我一直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何况我知道,上学的最终目的也是就业,而且弟弟和妹妹更需要求学的机会。
  我讨厌这个地方,这里的人这里的环境,然而我终没有走出去,我回来了,我万念俱灰。上班的环境也是在乡下,在脏兮兮的食堂里每天就着同样的咸菜吃着粗面的馒头,最多的菜就是菠菜炖豆腐,每天躺在冰冷的板床上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家。
  而我生活的不幸就从那个时候埋下了必然的伏笔,三年后在急功近利中我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对待爱情的感受,匆忙嫁人,而让我成就婚姻最佳的理由是,我调回来了。阳光是这样的灿烂,工作环境也很优越,我努力工作,发挥自己的特长,一种属于年轻人的豪情壮志涤荡我的身心。几年后,当我们住上了单位统建的全旗一流的住宅楼的时候,我的身边经常是荣誉鲜花和掌声的时候,我才知道安居并不意味乐业,环境的优越未必代表心灵的幸福,衣食无忧的背后,我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如果说年少的贫穷是一种无奈的状态,那么而今精神境界的贫穷是一个女人生不如死的悲凉。
  长久地氤氲这种无言的悲凉,脚下的这片土地却已经发生了举世瞩目的变化,“垃圾屯”的故事已经遥远而陌生,阿荣旗已经成为呼伦贝尔一颗璀璨的明珠。
  当我孑然一身走出婚姻围城的时候,站在魅力阿荣华灯初上的夜晚,我彻底放弃了多年以来想要出去创业的想法,不是年龄的问题,也不仅仅是作为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挂牵,因为,在我经历的风雨岁月中,我难以割舍的居然是对这片土地上郁结的乡情。
  我还记得在电视台做节目的时候,我采访的那些淳朴的乡亲;那些为阿荣小城建设付出辛勤汗水的人们;那些披星戴月早出晚归的清洁工人;那些至今仍在为阿荣旗的各项事业运筹帷幄、励精图治的人民公仆。记得一位七旬老人拉着我的手说:“阿荣旗是个风水宝地,可不能离开啊。”当时,我还想笑。
  如今在同学十五年毕业回家团聚的笑声中,我的两位在外地发展很好的同学有感于家乡的变化,说要回家投资,阿扎铁路的投建是他们最感兴趣的话题,而且他们居然开始羡慕我由“麦田里的守望者”成功蜕变成“城市达人”。他们向我诉说外面世界的艰辛与无奈,即使是事业最精彩的时刻依然是走不出对亲人和父母的思念,回家,回家一直是支撑着他们在外面打拼的动力。
  这个秋天,我和我的同学们,胸中涌动着一股暖流,回家真好!
  楼群,街道,绿草,轿车,人流,一切和二十年前截然不同。
  我和阿荣小城一起成长一起成熟,而且还将相伴走过以后的日子,魅力阿荣在我的心中就是海市蜃楼,就是梦中天堂。我恍然大悟的是,其实只有心中有了大爱,只有真正爱你脚下的这片土地,你才会甘愿平凡或是伟岸,贫穷或富有,才会找到你最温情的小家。大爱正如这秋日里无比温暖的阳光,穿过我的思绪停留在枝头上的那些丰硕的果实上。
  明年这里的别墅会是什么样的呢?
  想象开始生出多情的翅膀……
  (责任编辑 晋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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