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只眼看尼泊尔]第三只眼

  去过不少号称“天堂”的地方:   新西兰――纯净天堂;巴黎――浪漫天堂;马尔代夫――宁静天堂;   香港――购物天堂……然而,当贴着圣洁的天堂之巅――珠穆朗玛飞过,
  接着置身于也被称为天堂的加德满都杜巴广场时,我懵了:
  暴土扬尘、人声鼎沸、乞贩载道、牛狗横行,
  我怀疑自己突然间从天堂跌入十八层地狱!
  接下来的十几天,走过加德满都谷地,见过博卡拉雪峰,
  骑过奇旺大象,一路念叨着“NAMASTE”,心被繁复的寺庙、
  洁净的雪山、深邃的雨林和无数尼泊尔人单纯的笑脸洗礼,
  我似乎经过地狱通往尘世的一级级攀升,快活地再回天堂!
  杜巴广场
  清 晨,巴德岗古城还朦胧着,阳光刚刚触摸到尼亚塔波拉(Nyatapola)神庙的尖顶,当地人就急匆匆地赶去,把鲜花、稻米、水果、酸奶酪等等撒在陶玛蒂广场(Taumadhi Square)周围的神像上,并敲响旁边的铜钟。有些人还在神像的额头上抹上或鲜红或橘黄的颜料,然后再把那些颜色点在自己的额头上。
  阳光在此起彼伏的钟声中铺洒,一洗古城的污秽和脏破,那些额头上抹着鲜亮颜色的人们慢条斯理地卸下门板、铺开摊子。会讲英语日语汉语的导游笃尔巴(Dhruba Shrestha)带领我们穿过几条狭窄得只剩“一线天”并曲里拐弯的巷子,在一个个豁然开朗的广场上和漂亮的阳光里讲述尼泊尔。
  “看到那些敬神的人了吧,他们大多是印度教徒,每天惟一着急做的事就是morning call (叫醒)神。之后,他们就与神同在了,神让他们安宁、满足、快乐。他们额头上点的色彩叫Tika(提卡),代表神全能全知的第三只眼。”
  “印度教是尼泊尔的国教。印度教的种姓制度将人分为婆罗门、刹帝利、吠舍和首陀罗。婆罗门即僧侣,为第一种姓,地位最高,从事文化教育和祭祀;刹帝利即武士、王公、贵族等,为第二种姓,从事行政管理和打仗;吠舍即商人,为第三种姓,从事商业贸易;首陀罗即农民,为第四种姓,地位最低,从事农业和各种体力及手工业劳动等。还有被排除在种姓外的人,即‘不可接触者’或‘贱民’,绝大部分是农村贫雇农和城市清洁工、苦力。种姓之间界限森严,互相不能通婚、交往,不能共食、并坐。”
  我想到了广场上那些纠缠叫卖的小贩和乞讨糖块、捡垃圾的小脏孩以及他们清澈无忧的眼睛,还有神庙台阶上、精美廊柱下,裸着肮脏脚趾、悠闲晒太阳的人群。我猜,他们可能就属于第三、第四种姓甚至是“贱民”,而能罔顾穷苦,悠闲达观,或许是他们将精神安置于神灵之故。
  盛开的勒杜鹃遮档了大半边屋檐,阳光斜射在排排坐的一群高鼻子脸上,“太阳真好啊!从哪来的?”“奥地利,维也纳。”“在这儿住几天?”“两周。”“两周?哇!那么久!干什么?”“要干什么?享受阳光,数数55窗宫,多美啊!”“我们只呆一天。”“一天?哇!太短了,连坐下来喝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你们是要赶着去捡金子吗!”老皇宫广场边小客栈的屋檐下,我与老外语气夸张地、一惊一乍地聊着。
  另一边,笃尔巴招呼:“快来看――金门!没看到金门等于没到尼泊尔哟!”我急忙跟老外们“bye bye”,去看那个顶上立着狮子与大象,被神环绕的镀金铜太阳门(Sun Dhoka)――那是进入王宫的入口,被称为谷地最伟大的艺术品。
   “起于1200年,止于1769年的马拉王朝是尼泊尔历史上最重要的王朝,而在诸多马拉国王中,贾亚斯蒂提•马拉是最伟大的,他统一了尼泊尔文字,确立了印度教为尼泊尔国教,将加德满都谷地变成‘寺庙多于民房、佛像多于民众’的地方,也将14世纪晚期的尼泊尔转变成繁荣昌盛、秩序井然的国家。然而在统治了三代之后的1482年,国家被马拉王族的几个兄弟姐妹分裂了,他们各自独立统治,建立城邦。”
  “巴德岗、加德满都和帕坦三个小马拉王国虽然相互敌对,却很少兵戎相见。他们向对方示威和炫耀的方式,就是比赛建宫殿和寺庙。他们让天才的尼瓦尔(Newar)人建造了布满精美寺庙和建筑的王宫广场和辉煌的宫殿,让谷地成为丰富的艺术与建筑蕴藏地,同时也让自己盘坐在广场的最高点,几百年来俯视着更迭变换的宫廷主人和臣民。”
  “巴德岗是一分为三之前的马拉王朝的老首都,位于加德满都以东12公里。始建于公元389年,比加德满都早343年。它也叫巴克塔普尔(Bhaktapur),梵文的意思是‘信仰者之城’或是‘朝圣之城’。公元13世纪时,马拉王朝在这里定都,一直到1768年沙阿王朝征服加德满都谷地,这里一直是尼泊尔的政治文化中心。”
  端坐在巴德岗王宫广场上的布帕廷德拉•马拉(Bhupatindra Malla)注视着金门,笃尔巴瞟了一眼金门右边几个金发碧眼、依次点窗户数的游客,接着说:“关于55扇窗户,一种说法是宫殿修建那年,国王正好55岁。另一种说法是他有55个妃子,每天傍晚,这些妃子都要在自己的窗户前展露艳容,由国王选择。原先宫殿极为豪华,有99座庭院,后来被破坏,包括1934年的大地震,现在只剩下6处庭院了。”
  听着笃尔巴对马拉王朝历史的提纲挈领,之前在书上读得一头雾水的另外两座皇宫广场在我脑子里清晰起来。
  谷地三座古都,始建于公元732年的加德满都建城最晚。它最初名为“康提普尔”,意思是“光明之城”。据说城市起源于李查维王朝,国王用一棵巨木建立了一座独木庙,尼语称“加德满都”(Kathmandu)。到了小马拉王朝时期的1593年,“加德满都”被命名。
  加德满都皇宫广场上的国王柱在老皇宫“哈奴曼宫”前,普拉塔普•马拉(King Pratap Malla)盘坐在眼镜蛇下,周围是他的家人。他双手合什朝拜的是特蕾珠神庙――特蕾珠是湿婆神妻子“杜尔伽”的化身,是马拉王朝的保护神,而他则被头上的眼镜蛇庇护。因为印度教崇拜的大神毗湿奴是躺在蛇床上的,国王坐在蛇伞下,意味着他是毗湿奴的化身。
  三座古都中,帕坦(Patan)资历最老,始建于298年,比巴德岗还早近百年,约加纳伦德拉•马拉(Yoganarendra Malla)盘坐在帕坦王宫广场的国王柱上。与前面两个马拉国王不同,他身后的眼镜蛇上还站着一只小鸟。传说这位国王临终前说,只要小鸟不飞走,他就与臣民同在。为了留住小鸟,王宫对着国王柱的窗户永远开着,桌子上还摆着食物和水。
  然而,好景不长,这些国王柱建成不久,盘踞在谷地以西大山里的廓尔喀人向这片“聚宝盆”发起进攻。1769年,三个马拉小王国全部沦入廓尔喀人普里特维•纳拉扬•沙阿手中。马拉王朝就此灭亡,尼泊尔进入沙阿王朝时期,但宫殿、神庙和国王柱都被完好地保存下来,使尼泊尔有了穿越时空去追溯历史的实物。
  广场上,伴随着笃尔巴的讲述,我手中的相机一刻不停地“扫射”:一对从头发到脸上、胳膊上的汗毛都泛着金光的年轻人在孔雀窗下翻看“LP”,一个牛仔裤腿上有不少破洞的年轻女孩举着旅游手册与寺庙及那些神灵一一对照,几个年过半百的老外的眼神专注地追随导游的指向,还有许许多多在美廊下、台阶上慵懒闲在的当地人……他们如此真实的瞬间进入我的镜头,与那些美得无与伦比的建筑、雕塑一起,让我在快门按得手指发麻的同时,心里涌出巨大反差――太阳照耀着恒久远的过去,历史遗迹上是快活、安宁、自在的今天的人们,他们或贫穷或富有,都幸福且满足。而我们――占世界四分之一人口的中国人中的许多人,还在为钱为官为名、为孩子房子车子、为“鸡的屁”、为快为强为高为大为胜……而拼搏着。我们那颗躁动的心,哪怕身闲也神不宁,因为不习惯,更因为我们无法想象,我们能没有目标、没有理想的活着吗?我们能懈怠而不时刻为成功忙碌甚至奋斗吗?相对于成功这剂人生毒药,平淡和放弃更让我们不能忍受。而且如果当我们什么也不为的时候,我们崇高的精神将安置于何处呢?
  班迪普尔
  崎 岖蜿蜒的山路上,产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丰田面包像一支冲浪板,在大海的波峰浪谷中起伏。车上的一团游客虽对眼前掠过的梯田、村庄、甚至云彩不断发出“啧啧”的赞叹声,手却都下意识地把牢了前排椅背。当有人脸绿了,有人打开呕吐袋时,一片钉在大树上、写着BANDIPUR MOUNTAIN RESORT(班迪普尔山顶客栈)的木牌跃入眼帘。紧接着,随着耳膜被喧嚣声鼓噪,缤纷的人群与穿透巨大菩提树的光斑,一起舞动在浮在云雾中的山脊广场和我相机的显示屏上。
  放下背囊,顾不得喘息片刻,我们身不由己地裹入狂欢的人群――这边与帅哥辣妹扭腰送胯,那边和丫头小子抛球踢毽;这边品尝老妇少媳烹制的菜点,那边与绅士型男席地推杯聊天。那种到处被邀请、被瞩目、被追逐的感觉让我们晕得差点以为自己是贝肯鲍尔或麦当娜。而那些迎面就双手合十、念叨“NAMASDE”的目光,更让我们受宠若惊地看到纯净天堂就在这些淳朴的尼泊尔人心中。
  吃了,喝了,舞了,聊了,才知道我们赶上了一场周末大party,不少博卡拉和加都人携全家来到班迪普尔这个叫屯迪克尔(Tundikhel)的古代阅兵场上high。由此我们也蜻蜓点水、只鳞半爪地知道了一点尼泊尔人的生活状况:他们知足守分、温和善良;86%的人信奉印度教,不到10 %的人信佛教;他们一天吃两顿饭,喝三道茶,习惯早睡早起,天天去庙里朝拜,但富人们一天要吃5顿。在加德满都,一个典型的富人拥有占地至少一亩的独立楼房和庭院,养着包括司机、保姆、园丁在内的3到5名工人;2011年,全国停电时间从每天12小时增加到14小时,而大部分农村根本没电,是名符其实的“无碳”生活;尼泊尔的年人均收入约300美元,列世界倒数前10位之内,但粮食和蔬菜的价格高于北京和上海;加德满都、博卡拉等大城市人的月收入6000―7000卢比(1人民币约合12卢比);但如果在奇望国家公园拥有一头大象或一座30―40个房间的旅馆,前者至少拥有40万、后者至少拥有300万人民币以上的资产;政府将2011年列为“旅游年”,希望把到尼的游客总数增加到100万人,但尼最大的私人报纸《坎蒂普尔日报》却登出一幅漫画:一排外国游客正在机场接受尼泊尔政府的迎宾礼物:一盏小油灯……
  我们不辞辛苦地来到这个古代茶马古道上的贸易小镇――班迪普尔(Bandiper),既为那些尼瓦尔人18世纪的作品,也为之前在纳加阔特(Nagakot)和博卡拉(Pokhara)都没看够的喜马拉雅雪峰。结果是,老天仍不垂青,而那个深山小镇却让我们惊喜异常。
  阳光普照山峦,云海在阳光的威逼下渐渐消褪,绿色的丛林和梯田展露出油亮的眩光。而红砖黑瓦、蓝墙黄壁,又或是黯然的雕花窗柩和夺目的缠梁嫣红,都被金光渲染得无比纯粹。在小镇凹凸的石板路上当街而坐,尼泊尔人生活的风俗画铺展开来――雕花木窗的房檐下,是质朴且优雅的咖啡馆;顶着小花尼帽的老翁或展报垂眼,或密语轻言;眉间点红、纱丽拢身的女人臂交前胸,眼神优哉;蹒跚学步的孩子打着”V”手势,秀在镜头前;狗儿酣然横卧,雄鸡昂然阔步;背包客左顾右盼,快门发射不断……
  夜暮降临,神庙的钟声响起,几声狗吠之后,万物静寂。小客栈的电灯时亮时灭,点上蜡烛,凉水擦把脸,盖着又薄又潮的棉被,听着上楼人踩出的嘎吱声响,任凭时光在梦中倒流……
  博卡拉
  被 烂漫雏菊包围,靠在躺椅上,读几行书,啜一口everest(珠峰)啤酒,看一眼波光粼粼的费娃(Phewa)湖和湖中雪峰倒影――我们终于像许多“老外”一样不急匆匆地“旅游”,而是“发呆”了。
  水中的雪峰影影绰绰,而清晨从混沌夜幕中冒出来时的壮丽景象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伴着日出,安纳帕纳雪山的大明星――鱼尾峰率先披着迷彩走上T台,青墨――粉黛――橘绿――金黄;同时,一字排开的雪峰像被飞箭点燃的天灯,一个接一个亮起来;接着,耀眼的光亮迅速从雪峰尖往下蔓延,与升腾的雾气交织,宛如一团团燃烧的火焰;最后,日照金山!
  面对梦境般的景致,在凛冽寒风中等候多时的观众竟然没有欢呼雀跃,只是静静地伫立。身旁一个立着三脚架、把头埋在取景器后的摄影师低沉地冒出一句:我靠!我晕!接着就是一串快门声。我似乎被那快门射中,心脏一阵狂跳、眩晕,脑海里却清晰地诵出仓央嘉措的《见与不见》: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不舍不弃。来我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喜欢。
  世界上14座8000米以上的山峰,有8座在尼泊尔,因此喜马拉雅群山是尼泊尔旅游的金招牌。而博卡拉被称为“背包客”天堂,不仅因为半个多世纪以来,这个群山环抱的山谷就被登山家和西方嬉皮士造成了尼泊尔最国际化的地方,而且因为这里是前往那些著名雪山的出发地――在博卡拉北面,从西到东依次排列:Hiunchuli(6441米),安娜普Ⅰ峰(8091米),鱼尾峰(Machhapuchhare 6996米),安娜普纳Ⅲ(7555米),安娜普纳Ⅳ(7525米)和安娜普纳Ⅱ(7937米)。
  1953年5月29日,新西兰人埃德蒙・希拉里和尼泊尔人诺盖站在珠穆朗玛峰的峰顶上,震惊了世界。之后,夏尔巴人便成为世界认识尼泊尔的着眼点。目前在尼泊尔共有36万多夏尔巴族人,他们大多世代居住在尼泊尔北部靠近喜马拉雅山脉的高山地带。至少有1.5万夏尔巴男人终年为到尼泊尔登山和徒步旅行等活动的外国人担任助手或向导。此外,他们还开办以家庭为主体的小型旅店、餐馆及旅行社等。
  一般一个当向导的夏尔巴人3个月可赚取16万至20万卢比(约合2100至2600美元)的报酬。这在一般尼泊尔人中算高收入了。当然,危险性也很大。登山时,夏尔巴人通常要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灾难随时可能降临到他们头上。
  湖边,藏族老妇摊开了一席藏饰。我凑近去,挑一对绿松石耳环在耳垂上比划。“Beautiful!”一个披着线毯,另一个穿T恤、满脑袋小辫的帅哥冲我伸出大拇指。“谢谢!哪来的?在这玩多久了?”“来自澳大利亚,在博卡拉一个月了。”“一个月?玩什么?天天看‘鱼尾’吗?”“当然,我刚刚围着‘鱼尾’转了几圈”――“线毯哥”指着天上飘着的飞伞说,而“小辫哥”则告诉我他天天在费娃湖上划皮划艇,“看到湖中心停泊着的白色小帆船吗?那是我俩的客厅。” 接下来,“我们要去安纳帕纳Hiking(行山),请夏尔巴人做向导,要上到海拔六千多米的雪峰,要去触摸那个漂亮的鱼尾峰。”“Cool!”我由衷地赞道,心里却为自己只在博卡拉呆3天、只在海拔1500多米的萨兰科特上拍几张鱼尾峰的照片而颇感遗憾。说“Bye bye”时,“线毯哥”掏出一张明信片,正面是金光灿烂的鱼尾峰,他手指着背面的一行字读道:“Once is not enough(一次是不够的)!”“当然,绝对不够!”我大声回应,遗憾就此释然。
  廓尔喀
  廓尔喀人特别适合打仗。他们平时沉默寡言,一旦发起脾气,就会像火山一样爆发。“与其懦弱地活着,不如就此死去”,是廓尔喀人的生存信条。
  
  加 德满都五星级牦牛酒店,自助早餐,排在我身后的一位西方面孔头发灰白的妇女轻轻地碰了一下我的胳膊:“他们是不是很饿啊?”“谁?”她用下巴指向一群外套没脱、背包没卸、就拿着盘子直奔餐台、加塞进取餐队伍的我的同胞。“不,他们不是饿,他们可能要赶时间。”我有点尴尬地回答,心里却愤愤:“急什么呀?跟饿狼一般,真丢人!”
  泰米尔(THAMEL)街区,密匝的商铺,隔几步就见到写在纸板上的广告语:“毛泽东可以,卢比可以,美元可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神马都是浮云,价钱很给力!”一家KHUKURI HOUSE(廓尔喀军刀专卖店)里,那群早餐时插队的“饿狼”一气买下几十把廓尔喀军刀,其中一位还得意地向我显摆:“知道吗?这是尼泊尔的国刀!”“它为什么被奉为‘国刀’?”我追问,他愣神片刻:“导游没说。”
  的确,跟夏尔巴人一样,廓尔喀军刀是尼泊尔旅行的又一张名片,如今这种更具有工艺品价值的武器可能是尼泊尔旅游纪念品销售排行榜上的NO.1。但“国刀”蕴藏的历史――廓尔喀王朝史――尼泊尔现代史,一点都不像之前的马拉王朝遗址一样遍布并堂皇地成为让旅游者趋之若鹜的“世遗”。
  2008年5月28日,尼泊尔最后一个王朝――沙阿王朝末代国王贾南德拉宣布退位,3000年王国史终告结束,尼泊尔成为世界最年轻的共和制国家。而末代国王的故事从进入尼泊尔旅行的第一天起,就在我们与导游笃尔巴的嘴里嚼着。
  2001年6月,比兰德拉国王(King Birendra)以及其他7人被王储迪彭德拉枪杀,随后他开枪自杀。比兰德拉的兄弟贾南德拉(Gyanendra)登上王位。贾兰德拉继位后,以民选政府镇压叛乱不力和腐败为由实施亲政,企图恢复君主专制。尼泊尔民众本来就不相信官方“王储不满父母反对他的婚姻,开枪射杀全家”的结论,怀疑是贾兰德拉谋杀了国王一家,他们怀念老国王而对新国王极为不满。而被剥夺宪政权力的各政党与走“乡村包围城市”道路的尼共(毛)组成联盟,展开“还政于民”,恢复宪政的斗争。虽然在几年中各派矛盾重重,争吵不绝,但在实行宪政上却达成一致。最终通过2008年4月大选,1760万选民从37个政党的3937名各党派候选人中,选出601个制宪会议代表。接着,议会通过决议,废黜王室,宣布尼泊尔为联邦共和国。
  至此,尼泊尔成为“世界上第一个、也是仅有的一个共产主义与君主制相结合的民主国家”。而沙阿王朝立国时就受过的“十世而斩”的诅咒终于应验――当年普里特维・纳拉扬在进军加德满都时,廓尔喀的神化身为哲人与国王偶遇,纳拉扬赠给哲人一块凝酪,哲人吃后吐出还给国王,国王觉得恶心,随手甩在脚上。哲人因此预言,沙阿王朝虽能一统江山,其王祚却会“十世而斩”。贾兰德拉是沙阿王朝最后一个国王,如果真的是他谋杀的比兰德拉,那么他就是不合法的国王,不能算数。而从普里特维到比兰德拉刚好是十代。
  “共和与君主,哪个你感觉更好?”我与笃尔巴边走边聊。“共和后老百姓的负担更重了,以前我们只要供养一个国王,现在要供养600个议员……至于沙阿王朝,像你们中国一句古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沙阿王朝实现了尼泊尔的统一,奠定了现在尼泊尔的版图,但不像马拉王朝那样给后世留下众多‘文化遗产’,且后期还使尼泊尔沦为世界上最落后的国家。”一个摊子上,笃尔巴顺手拿起一把廓尔喀刀,“关于沙阿王朝的历史,从这把‘国刀’可窥见一斑。”
  18世纪下半叶,尼泊尔四分五裂,现在尼北部的廓尔喀县当时是一个独立国家。廓尔喀国王普里特维・纳拉扬・沙阿率领军队四处征战,于1769年征服了加德满都谷地三城,统一了尼泊尔,建立了沙阿王朝。跟着他打天下的士兵成为统一后尼泊尔军队的主体,那时候的尼军被称为“廓尔喀军”。
  1814至1816年,英国殖民者入侵尼泊尔,遭到尼军的顽强抵抗。虽然尼军最终失利,但其官兵视死如归的气概极大地震慑了英国侵略者。从此,英军开始从尼泊尔征召士兵到部队服役,这些士兵被英国人称为“廓尔喀兵”。
  廓尔喀人特别适合打仗。他们平时沉默寡言,一旦发起脾气,就会像火山一样爆发。“与其懦弱地活着,不如就此死去”,是廓尔喀人的生存信条。在战场上,廓尔喀兵子弹打光了就拔出随身携带的廓尔喀弯刀与对手肉搏。二战期间,应英国要求,尼军派出10个营隶属英军,在缅甸等地参加对日作战。一次战斗中,廓尔喀兵星夜潜入日军阵地,最后只留下一个活口,吓得敌人闻风丧胆。廓尔喀兵还有超强的纪律性和忍耐力,如果命令廓尔喀兵坐着,即使一天不吃饭,他也不会离开。在战场上,无论负伤多严重,他们总能忍住痛苦,嘴里还念叨着“不能喊,不能叫苦,我是廓尔喀人”。
  廓尔喀兵选拔制度极其严格,英军每年在尼泊尔征兵,先对上万人进行“海选”,通过的700多人再被终选。受选者要进行负重登山等多项严酷测试,最后,700多人中只有不到200人能够前往英国服役。加入廓尔喀部队,现在仍是许多尼泊尔青年的梦想。因为如果被雇佣,他们就会赚一大笔钱,还可以到世界其他地方去。廓尔喀兵每年都将军饷的大部分汇回家乡,对尼泊尔来说,这是仅次于旅游业的一项重要收入来源。2008年后,这个梦想面临威胁――新的尼泊尔民选政府有意禁止尼泊尔人加入廓尔喀部队。
  明天就要飞离尼泊尔了,晚上,我在酒店的咖啡厅点了一杯“拿铁”,上网翻看关于沙阿王朝和廓尔喀军刀的事情。突然想到:“果真如此,这个沙阿王朝的武力也是文化的代表,就会成为一个传奇故事而消失在历史的灰烬中了。”立时起急,冲出酒店,拦下一辆TAXI,直奔“饿狼”们买刀的商店,将钱包里所剩的1200卢比倾囊而出,买下一把廓尔喀标准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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