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三原色 [原色的歌唱]

   获得过孙犁散文奖的何立文新近推出了他的第一本散文集《水妖的歌声》。书名就有些亮眼,于是,目光首先被选做书名的这篇短文所吸引。在秋天的绚丽梦境中,何立文以他带有奇蒙色彩的笔,摆动着一双细长而精致的鳍,领你进入那心灵游戈的文字王国。在这些文字面前,你会把心拽住,让目光倒回去,再读,细读。是的,这是散文诗式的篇目,作者用了角色分解的手法来写,迷蒙中有象征,有寓意,颇有些现代意味。作者说,他要像水妖那样幽居在河底,以一种更潜性的目光来审视生活与芸芸众生,他打理出的是一种更具生活原色的歌唱。
   我看好他书中的两组散文,一组是写故乡的,还有一组是写小人物的。故乡是通吃的,是每一个写作者都魂牵梦萦,常常落笔就写的题材与主题。但何立文的“写故乡”与“怎么写”却有他自己的追求与特色。多数人写故乡都是以故乡写故乡,这样写固然乡土气息很浓,且一般不易隔膜,但往往跳不出,难出新意。何立文没有这么写,他选择了一种独特的视角与笔法。他写故乡的凉亭“是一匹安静的兽”,醉汉踩着月光穿过这兽的肚子时,让月亮也心惊胆战。他写故乡的门楼,哪怕是一座老得驼背的门楼也能帮你找回那些曾经丢失的记忆,而这记忆中有挂起来的脚印,也有藏起来的哭泣。他写故乡的碾房,笔墨一跳,着意却在面对碾房的情爱故事时,这座村庄的宽容。他写故乡的榨坊,虽然也写在它浓烈香味的挟持下,村庄的身子软得像一团洁白的棉花,但却更多地在感慨那些远去的往事,哪怕它有时有些粗俗。他既写窗外有春天澎湃的花香,也在万物蓬勃时节不回避书写死亡。何立文写的是一个杂色的故乡,然而却是一个原色的故乡,一个真实心灵中未曾过滤之故乡。他写的是故乡山水的原色,故乡人心的原色,故乡文化风俗的原色,故乡对他心灵浸染的原色,这杂色原色浸染着心灵况味的故乡,既让他怀念,让他心跳加速,也让他一遍遍地回味反思。正是这副笔墨,让他把《纸上赣西》写得既像山雀扬开华丽的歌喉,又像黄牛将蹄印按在水边淤泥里,连《一株棉的心事》也有生长时的快意呐喊,能紧紧握住一个夏季的雨水与风声,把丰收的密码植入千万个果实里。
   他写小人物的那组散文,有《乡村人物》、《无人送终的伯父》、《无产者的春天》《二胡的背影》《阿龙》等。《乡村人物》中写了虽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喜欢开荤玩笑,然而却心地善良,喜欢积德行善的豆腐张;写了被失败的婚姻压垮的驼背女田螺;写了年逾40仍然孤身一人坚守在乡村的医生阿华。《无产者的春天》写了吸“壮丽”烟,终日四处行走,蓄着大胡子的老马。《阿龙》中的阿龙既写了他外在生存环境的异化,也触及他个人内心的异化,这是个社会底层的小人物,然而却寄寓着作者的关注与同情。何立文在写这组小人物时,是以青灯寻微芒之笔来写卑小人物心中的善,是以善的笔来写善的人。
   抚卷寻思,我觉得有几个理论上的问题需要梳理。
   一是“原色”与“原位”。
   “原色”不等同于“原位”,不是用乡土去写乡土,当然那也不失为一种笔法,但何立文是力图更高位地去审视。他写故乡不单纯是赞颂,也有反思与审视,而且这种审视也不是带着某种单一的或先入为主的观点与观念去过滤,而恰恰是保留了有杂色的原色,他提供的是生活与心灵的原矿。
   二是“中性”与“特性”。
   “特性”应该包含“特色”、“价值”与“精髓”,这显然是彰显作品价位的要素。何立文当然也追求“特性”,但他的追求并不是直奔“特性”而去,他是通过“中性”的书写来获取更多的特性。他用的是褒贬色彩不那么具有倾向性的视角,用的是情感更为节制的笔调来叙写,用的是潜性的不动声色的开掘与采撷。他用这种更为冷静、更为审智的视角与笔法,去原色原生态地保留其本色中的广角与多价,这也就是在中性的书写中获取原生态与“元心态”。
   三是“穿越”与“超越”。
   面对当下很流行的“穿越”,我们的目光似乎应当更穿越一些。一种更为理性的把握与定位应该是不仅能穿越时空而且能超越时空,超越某些当下太流行的流行色,从而积淀下一些更值得积淀的内质性的东西。
   上述三点,并不是说何立文在创作上已完全锁定,饱满到位,但他至少已有意无意行走在这条路上,这已十分可贵。
   读完何立文的这个集子,我也有些建议。比如,他的有些篇目似乎写得太实,有的则显得琐碎,构思不那么精当。我希望他出下一个集子时,手头要把严一些,能写得也选得更精细,更有厚度。
  
  责任编辑:陈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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