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相的透镜_位相 透镜设计

  摘 要:方方作为一位始终关注人的生存本相的作家的同时,也是一位具有女性身份、女性意识的作家。在其爱情书写中,她把更多的目光投注到女性对爱情、婚姻的感悟和理解上,深刻的刻画了在宿命之手操纵下女性的爱情困境、悲剧命运,抒写了自己对爱情的守望和绝望、解构与重构。在这样的爱情书写中,方方持有女性立场又超越女性立场,描绘了女性乃至人类的生存困境,使读者不断地追寻与反省。
  关键词:方方;女性;爱情
  中图分类号:O43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26X(2012)11-0000-02
  方方自80年代初登上文坛以来,其小说就以冷静睿智的叙述风格和深邃的哲性思考为很多评论家所称道。她曾说过:“真正的爱情很难得到,我怀疑这世上还有什么真情。”[]在此,传达出方方的一种信仰与质疑的矛盾心理,因此在她的作品中,主人公总是在对真爱的追寻中贯穿痛心彻骨的情感体验,最后却走向爱情的幻灭。从《桃花灿烂》到《奔跑的火光》、《有爱无爱都刻骨铭心》、《树树皆秋色》、《水随天去》等都是这样的爱情殇歌。
  爱情,是中外文学一个永恒又永远沧桑多变的主题。笔者看来,爱情就像是一个混沌的不可言说的印象派之画,交织着感情与理性,融合着形式和意义,综述着相对与绝对,她总是活现于人的视野之内、又躲避于人的掌握之外,总之是说不清楚的。每一个人都在渴望、寻找、尝试、感悟。方方笔下的女子几乎每个都跌入这种“绚烂的黑洞”中,生活在叛逆、逃离与追寻的悖论情境中。
  《水随天去》中的天美活在被丈夫遗弃的现实与固执的等候丈夫回心转意的虚幻的冲突下,选取了一种盲目的反抗方式——引诱纯真的少年水下,企图摆脱生活的困境,却始终摆脱不了对男性的依赖。黄苏子作为一位知识女性,却无力自救,采用一种自戕的方式作出对现实的别无出路的迷途选择,这是一种以非理性的姿态进行的叛逆和自我救赎。只有华蓉在经历了一个人的恋爱的痛苦和折磨之后,以一种超然的态度和方式完成抗争与救赎。方方总是以一种寒气逼人的方式证明给我们:这些爱情的朝圣者试图打破循规蹈矩的日常平庸,跳出既有的生活格局,却又没有相应的心理能力担当随之而来的心灵枷锁和自我规避。叛逆看似让她们的生命及价值在上升、深化,但是她们采用的极端的方式昭示着不可随便论是非的人性中的某些弱点。逃离时是一个方向,叛逆又是另外一个相反的方向,就是这看似尖锐的一对矛盾,却又拼凑成了一个有触点的不可逆转的圈,因生命这样那样的遭遇就以癫狂甚至病态的方式进行爱情突击和生存的突围,却最终陷入绝望,于是选择逃离。这是一种终极意义上的最为决绝的叛逆,却又最大程度上消解着叛逆,进行着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追寻。
  方方笔下的这些复杂又单纯的带着“伤口”的女性们,尽管生活在不同的阶层,浸染着不同的文化生命底色,但却表现了诸多的内在一致性:气韵高洁,心地善良,具有独特的人格气质,恪守着“爱”的人生信念,在俗世生活中追求审美超越。但是这些女性生存的精神向往与她们在现实中的处境背向而驰。正是这与众不同的血淋淋的人性分裂成为叙述的原动力和“奇异的吸引子”,使方方成为如此一位有厚度的作家。困境的描写是方方勘探真爱存在奥秘和触摸生活质感的手段,她从不提供喧哗,可竟是在这寂静中,隐蔽在生活世界幽暗角落的事物越发的振聋发聩,清明通透,这更能赋予爱情区别于传统的“超越性”品格,来贯通生命的意义。
  俄国哲学家别尔嘉耶夫曾说过:“从更深刻的意义看,爱与死常在一起。可以这样预测:爱与死的深刻联系是世界文学的重要主题之一。”[]方方并不仁慈的笔下定然会有死亡,但死者也并非如“秋叶般静美”。《在我的开始就是我的结束》中的“僵尸佳丽”黄苏子在她被认可的社会中,肉欲的天性已经没有合理的位置和出路了,她只能以切身体验纯粹肉体的生活方式来找回附着在肉体上的生命活力。可苏子毕竟是有灵魂附体的女人,令人悚然的无爱之欲究竟是解救不了受了伤的灵魂的。堕落,是她短暂的解脱。她彻底的“伪”存在这个世界中,她对于这个社会的价值已经消亡,如果继续存在必然影响整个社会当前的秩序,所以她不得不死。但是却让她死在捡垃圾的老头的手中,这些都说明了她的死在社会人的眼中就像人们平常抛弃的垃圾一样,那样的轻薄与卑贱。
  《暗示》中的女性叶桑以出走的方式来挣脱烦恼,解放自我,绕了一大圈终于答应丈夫回家,一切似乎又重归常规,只是这都将为叶桑的觉醒之旅画上句号。她终于心灵崩溃,跳入江水求解脱。她选择了结束生命而不是“静静地延续直到让生命来遗弃你”,最终在与“被决定”的命运的反抗中捍卫了“自我之成为自我”,换言之是以清醒和独立确认了自我在生命中的价值。在方方的思想里,生是艰难的,死也是不易的,“哀莫大于心死”。可死就是重生,生也只是另外形体的死亡,正如泰戈尔所言:“我将死了又死,以明白生是无穷无尽的。”
  如果宇宙中存在着多个可能的世界,那我们的是最不可爱的那一个。带着一种深邃的凝重透视了一个个“在浩漫的生存布景后面,在深渊最黑暗的所在”的“奇异世界”后,你就会惊奇地发现许多人物尤其是女性都被一种“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所左右,展示了一种浓郁的宿命意味。
  “宿命”是唯心主义哲学的一个经典词汇。所谓宿命论认为人的命运是不可预测、不可预知而又是注定、不可改变的。宿命不完全等同于命运,个人认为命运包括宿命的成分但又超越了其“规定性”。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认定的那个“上帝”,给了自己,便有掌控权,给了其他,便是“注定”。
  我们可以在方方的笔下看到一系列“宿命式”的代号。如《船的沉没》中的女主人公楚楚的命运仿佛她的名字所暗示的那样与生俱来的楚楚可怜,被一个连名字都“违背自然规律”——生活得又累又惨的吴早晨所爱所抛弃。又如《有爱无爱都刻骨铭心》中的瑶琴,谐音同“遥情(晴)”,无论过去和现在,不管是生命的此岸还是彼岸,爱情对她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生活中、情感里永远都是缺少阳光的。不仅如此,同样挣扎在泥淖中的男性也不可逃脱宿命的安排。像是《桃花灿烂》中的粞,原本名为“喜”,因父亲“偶有心动”,改“喜”为“粞”,于是他的命运也就真的成了“粞”。深爱星子,却鬼使神差与水香发生了关系,为了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又与神经质的沈小妹结婚,结果被无情的病魔吞噬了生命。   宿命安在?昨日今日明日,让人迷而不觉。轮回安在?生死之时。《暗示》中的女主人公的父母与姨妈之间的悲剧在叶桑自己身上重演,这让她陷入极大地迷惑,“这本不应该是空的啊,它为什么是空的呢?如果空着,打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人应该有自己的活法的,但它为什么会一样的悲剧呢?如果一样,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于是她领悟了,纵身跃入海中,“纵是下坠也是升腾”。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唯一无法反叛的就是:我们必须选择,而选择就是舍弃。但生何欢?死何苦?
  “在我的开始是我的结束,而在我的结束也是开始。”人生的终点与起点是重合的,每个个体生命都在演绎着“开始”与“结束”循环往复的荒诞逻辑。分裂的黄苏子,在选择进入“琵琶坊”的那一刻就注定要活在黑暗结束在黑暗。黄苏子死了,“虞姬”也消逝了,佳丽真的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时间于人,永远无情。一切再复杂离奇或者沉重深刻的东西,在它那里都如尘土如同水珠,无意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一声轻叹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听到。”被忘却的苏子躺在时间的尽头,消逝在奔腾的喧嚣中,独自品尝洪荒。人命呼吸之间,生而有受皆苦,死而有苦皆受,“她死了也许正是她活着的最好形式,否则更糟糕。”
  方方笔下的“宿命”是看透了整个人类上演的无幕次无始终的集体大悲剧之后,无可奈何中的自慰。生活中的一切困境才是真实的生活本身,不是困境在活着,而是具体的个人在活着。因此同时,方方也不懈的探索人类悲剧的根源。除了时代和社会、环境的因素之外,“悲剧更多的是个人自我选择的结果,而这种选择的依据从根本上说是在人性的内部。”黄苏子也许是可以摆脱某些外来的阻碍的,只是由于太过强烈的自我遮蔽而难以超越自身,最根本的不仅仅因为她是一个女人,而是因为她是一个人。每一个具体的故事中,人自身和外界各需对这样的结局负多少责任,我不清楚。但可确认一点,人是生而带“伤”的,爱情悲剧乃至整个人类悲剧的根源是自身,找到悲剧的根源,并不能消灭悲剧本身,可是我们却能够走在完善的路上,这样看来,在宿命和命运之间,方方还是偏爱后者的。
  方方笔下,幽深神秘的爱情林带中,男女主人公都陷入了对爱的渴望和恐惧,追求真爱过程中的艰辛与困惑以及成败的欢欣与绝望。这种困境本身的存在便是一种质询,质问爱的归属,寻求真爱的路途。方方笔下的人物大多是为爱而死,或为不爱而死,看似不相信什么是因为太相信什么,因此爱情、生和希望的描写,才是方方最终的目的。她告诉人们:在爱情逐渐退却神性和灵性,越来越赤裸裸,越来越虚无的今天,“相信爱情,即便它给自己带来悲哀也要相信爱情。”。因此,爱又是可能的。
  参考文献
  [1] 方方.方方文集〔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5.
  [2] 弗洛伊德.爱情心理学〔M〕.北京:作家出版社.1986.
  [3] 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M〕陶铁柱译.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4] 吴黛英.女性世界和女性文学——致张抗抗信〔J〕.哈尔滨:文艺评论.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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