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湾的诱惑】金兰湾

  当萧败的军港打破宁静真正重新开放时,它给越南带来的不仅是巨额贷款,还有平衡大国的砝码  整个亚洲,恐怕都找不到金兰湾这样与众不同的军港。  由北向南延伸的金兰半岛和很多大大小小的岛屿将金兰湾围成了一个深水避风港。除了狭窄的入口外,皆被高约400米的山岭环绕,不仅不受季风和台风袭扰,其制高点更极易布防,易守难攻。
  入口虽小,但水域总面积达98平方公里,水深普遍为16至25米,最深处达32米,可同时停泊包括航母在内的40艘左右的大型舰艇。
  如果在金兰湾及其周围部署防空导弹,便可将马六甲海峡和新加坡海峡纳入火力范围。此外,金兰湾还可被用来对印度洋北部地区、波斯湾、东海和南海进行电子监控。
  天然的地势且紧靠国际海上航线,金兰湾一直被强国海军当成“后勤服务中心”。
  从1905年开始,沙俄、法国、日本就强占过金兰湾。越南战争时,美国曾花费3亿多美元对金兰湾进行扩建。1979年开始,一份25年期的租约,让金兰湾成为苏联在海外最大的军事基地,处于苏联制衡中国并与美国争霸的前沿。直到2002年,俄罗斯因无力支付每年3亿美元的租金撤出,金兰湾才变得平静下来。
  当军港打破宁静,真正重新开放时,它给越南带来的不仅是巨额的租金,还有平衡大国的砝码。
  先是美国国防部部长6月初到访金兰湾,引发了外界关于美国军队要重返金兰湾的猜想。最近的则是越南国家主席张晋创7月底访问俄罗斯时,越方将允许俄罗斯在金兰湾港设一处船舶维修基地。
  “美俄围绕着金兰湾的微妙博弈至此不再‘暗渡陈仓’,进入‘明修栈道’的阶段。”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国前资深外交官对《中国新闻周刊》分析说。
  国际商港的新定位
  2005年,时任中国驻越南大使齐建国--应越南庆和省政府邀请,曾前往金兰湾访问。
  “当时,俄罗斯刚刚完成从金兰湾军事基地的全面撤离,金兰湾半岛非常荒凉,野草丛生。除了一块区域留作军港,其他都是商港。整个商港比较凄凉,只见到两三艘商船。”齐建国向《中国新闻周刊》回忆说。
  那里仍在使用美国人上世纪60年代修的桥梁,也有为越俄(苏)建交60年而新竖的烈士纪念碑。美国军队驻在金兰湾时,当地曾有过一段时间的繁荣光景,苏俄时期开始萧条。
  相比越南中部的重要港口岘港,金兰湾这几年接待外国军舰的次数十分有限。以前金兰湾附近驻扎的越南士兵很多,现在已经很少,只是一些牌子和标语依旧存在。金兰半岛南部现在还有越南的空军基地。
  2002年俄罗斯宣布从金兰湾撤军时,越南官方不止一次表示,此后越南将不会允许任何国家将金兰湾用作军事基地。让金兰湾成为繁荣的国际商业港口,是越南对于金兰湾的新定位。
  金兰湾不仅记载着越南受制大国之间的历史,也给越南提供了丰富的油气、旅游、海产等资源。
  金兰湾沙滩的沙子质白、颗粒细,在国际建筑市场上有一定的知名度。靠近金兰国际机场的一些海滩,不仅有采沙厂,还有被开发商加紧建设的休闲度假场所。
  2010年10月,越南总理阮晋勇曾向世界抛出“金兰湾疑团”。当时他说,金兰湾准备重新向外国军舰“收费”开放,可是此后越南政府又封闭了消息。
  “这次俄罗斯进入金兰湾是‘使用’该港口而不是‘租用’。越南不会再将金兰湾提供给第三国作为军事基地的态度没有变。”齐建国说。
  从越南的角度来说,不论是美国、俄罗斯还是其他国家,越南都愿意将金兰湾向它们开放。从租用到使用,一词之差却有天壤之别,租用意味着谁租了谁就有专属使用权,而使用则是开放性的。
  越南国家主席张晋创在访问俄罗斯期间还特别指出,越方提供给俄方的海上基地并非军事基地。
  作为允许俄罗斯使用金兰湾港的回报,俄罗斯提供了100亿美元的贷款,满足越南发展经济的首要需求。能源,尤其是油气勘探合作,今后将是俄越经贸关系的重要领域。
  今年4月,越南和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签署协议,共同开采南海两个大型天然气田。两个气田均位于越南海岸线与南沙群岛之间的越南专属经济区内。
  前述不具名的中国前资深外交官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越南此番做出允许俄罗斯进入金兰湾的决定,除了经济利益上的考虑外,还有平衡国内矛盾的考虑。
  “因为过去与美俄等大国复杂的历史渊源,特别是美国在越战时期曾将金兰湾用作军事基地,这是留在很多越南人心里的伤疤,如果越南在此问题上和美国走得太近,显然会刺痛他们,引起不满和抗议。俄罗斯的介入正好起到了一个平衡这些人心理的作用。”该官员说。
  一场战争在美越间留下的裂痕,是两国间提升信任度的巨大现实障碍,即便两国政府在南海争端等一些问题的立场上相互靠近,但并不代表两国间已充分信任。
  “越南对美国有所求。除了希望得到美国先进的技术和更多的投资,美国还是越南最大的出口市场,仅2012年头七个月的对美出口额就超过100亿美元。”齐建国说。经济利益之外的文章
  从俄罗斯宣布不再使用金兰湾军事基地,到如今重回金兰湾,恰好过去了10年。巧合的是,做出决定的人,都是总统普京。
  2002年1月,俄外交部表示,俄在2004年后不再继续使用越南金兰湾军事基地。当时,正处于普京的首次总统任期。
  其时,在俄罗斯看来,随着其军事战略的收缩,金兰湾基地的军事价值也明显降低,而俄罗斯国内经济困难,无力继续支付昂贵的租借费用。另一方面,越南计划将金兰湾转为民用,于是不断向俄罗斯施压,要求其撤军。内外的双重压力下,俄罗斯做出了从金兰湾基地撤军的决定。
  时过境迁,当普京再次成为总统,随着国力的恢复,志在大国复兴的俄罗斯逐渐开始重新扩大其在全球的军事存在,经济发展迅速的东亚地区也是其着力点之一。
  “美国高调宣布重返亚太也让俄罗斯感受到了压力,俄罗斯也需要着力加强在东南亚的存在。”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南亚东南亚及大洋洲研究所越南问题学者褚浩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前述中国前资深外交官则表示,金兰湾算得上是美俄实施“重返”东南亚战略的一次比较温和的遭遇战。“不过,已经摆到了台面上了。”他说。
  相比于越南宣布允许俄罗斯在金兰湾港设船舶维修基地的决定引发的外界躁动,两个多月前,美国国防部部长帕内塔到访金兰湾时所掀起的风浪“有过之而无不及”。
  6月3日,帕内塔开始了对越南为期3天的访问,首站即前往视察停泊在金兰湾的美国海军“理查德·伯德”号干货船。他在视察时意味深长地说,美国希望在重要的海洋问题上与越南进行合作,美国海军舰艇访问金兰湾是这种合作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国在这里看到了未来合作的巨大潜力。
  帕内塔说:“美越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但我们不应被历史所束缚。”自越南战争后,帕内塔是访问金兰湾的最高级别的美国政府官员。四十多前的1966年,时任美国总统的林登·约翰逊曾到访。
  美国媒体曾报道称,“谁占领了金兰湾就占领了半个中国,可以控制亚欧运输通道,取得世界经济的霸权地位,因此美国必须战胜俄罗斯,在金兰湾部署美国的海军”。
  在大国间玩平衡,是越南一贯的做法,在打金兰湾这张牌时,越南除了追求经济利益外,不会忘记借此做点别的文章。想进入金兰湾的大国不止是美国和俄罗斯,日本和印度也有浓厚的兴趣。
  “进入的大国越多,在南海问题上和中国周旋时,越南自然会觉得自己的底气越足。”前述不具名的中国前资深外交官说。
  金兰湾比新加坡樟宜、日本横须贺、韩国釜山、关岛阿普拉等基地,都更靠近南海“热点区域”。
  金兰湾到南沙群岛的距离,只有约600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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