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马仕与丁乙的约定 丁乙爱马仕作品

  在最后阶段谈判时,丁乙问:“你们有什么要求?”马可尼叫工作人员拿来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一个正方形,写上边长:885mm×885mm,之后在框子内写一个法文名词:自由。
  在2011年上海最后一组视觉艺术风景中,丁乙无疑是一位闪亮的角色。从12月10日开始至2012年1月27日,在民生现代美术馆,《概括的・抽象的――丁乙作品展》给令人沮丧的灰霾天气划出一道炫目的色彩。从1986年至今的61件作品可以帮助观众梳理丁乙各个阶段的“十示”,它们将告诉观众,二十余年如一日的水滴石穿,坚如磐石,沉默寡言,已经成为丁乙艺术实践中最宝贵的经验。
  自从丁乙在艺术江湖出名后,他每年要在国内外参加好几个展览,有的还是个展,但这一次个展吸引了更多的目光,敏感的媒体追着他做专访,希望从他的“十示”符号中破解新的秘密。在《财富堂》特派摄影师为他拍了两个多小时的肖像后,他午饭也顾不上吃,就从M50的画室冲出去,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红坊,那里有一家媒体的美女记者饿得快昏过去啦。
  回顾中国当代艺术,丁乙是一个绕不过去的人,他用各种最常见的媒材,从画布到硬板纸,从炭条、圆珠笔,到普通油画颜料、油画棒、丙烯,来铺陈一层层覆盖的“十”字和“×”形图案。形成和发展了一种集“极简”与“极多”为―体的独特绘画风格。
  丁乙的作品有着与生俱来的标志性,远远一看就知道是他的面目,这一点让他占了不少便宜,不少有国际影响的艺术展,比如威尼斯双年展和上海双年展都会邀请他去参加,因为观众一看丁乙的作品挂在那里,就知道这个展览是“当代的”、“实验的”、“先锋的”、“时尚的”。丁乙总是与时髦的符号和秘密的意象纠葛在一起。
  谁也不知道丁乙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参透当代艺术真谛的,他本来有―个很普通的姓名,但自从十示系列横空出世,他就成了丁乙,与旧我诀别。
  丁乙的成长经历告诉我们:艺术真是一次冒险的旅行。1981年丁乙在工艺美校学习的时候,认识了余友涵。他向余友涵借来一本画册,由此认识了郁特里罗,被郁氏作品里的深邃和忧伤所深深地吸引,巴黎普通的街景在郁特里罗的笔下得到了深刻的诠释。
  如果说对郁特里罗的研究使丁乙对绘画和城市两个概念有了更深入的感悟的话,那么余友涵对塞尚作品的理解则为丁乙开启了心中的现代艺术之门。丁乙说过:“……他教我们搞清楚了什么是塞尚。那个时期能不能看懂塞尚是个分水岭,这是非常重要的。”同时,赵无极、关良和吴大羽等老一辈艺术家中西合璧的艺术风格也曾经对丁乙产生过很大的影响。
  丁乙后来又进了上大美院,读的是国画专业,因为他画的是以塞尚为代表的巴黎画派,而且很熟悉、很洋派,与当时的高考标准和教学模式都不对路,那就只能“曲线救国”,先读国画系再说。毕业后丁乙从事教学工作和平面设计,“十”就是规定四色印刷品中的符号,它的基本元素最简单,但经过组合排列后,转换成一种基本形状,情况就不一样了,它具有非常有意思的不确定性和解释上的无限可能。丁乙在学习传统绘画期间,完成了“十”的发现和自己创作思路的整理。
  事实上,丁乙在艺术思考和实践方面最为挣扎困惑,从内心思索到艺术实践都是一个充满试验的阶段。1988年,上海美术馆举办了“今日艺术作品展”,这是一个由民间赞助和策划的展览,丁乙展示了三幅“十示”作品。以此表明自己彻底放弃了对于郁特里罗和塞尚的追随,更对其后在艺术形式上中西结合的幻想感到绝望。1989年,丁乙参加了中国美术馆举办的“中国现代艺术展”。进入90年代,“十示”开始走出国门。
  从此,丁乙告诉世人,一向独立的―个青年艺术家开始对重走别人的老路感到厌倦了,他要卸下所有的包袱,用尽量简单的想法和表现方式来传达内心的感知。
  带着他的画笔,冒险家丁乙同志就这样轻装上路了。
  “十示”的丰富性当代性
  一开始,丁乙的“十示”是单纯的,线条的垂直方案完全打破了对自然的模仿欲望,也阻碍了它的表现冲动。丁乙只使用红黄蓝三种原色,三种颜色的叠加,随着黑色的加入,足以展现整个光谱,也与四色印刷品相呼应。
  丁乙力图便当代艺术与其他门类的艺术嫁接,所以―开始他甚至敢用鸭嘴笔来作画,使线条呈现出光滑、工整的设计感和工艺性。从某种意义上说,丁乙的作品是美丽的图案空间与最基本笔法的极端锤炼的结合。1993年,他参加了中国当代艺术史上重要的“后89”、威尼斯双年展、柏林世界文化宫的“中国现代艺术大展”。也在这一年,丁乙和方力钧、王广义等一起,成为中国首批进入威尼斯双年展的中国画家。
  到了他已经声名鹊起的1997年起,丁乙干脆使用苏格兰格子布来作基底。布料是工业时代的产物,司空见惯的大众消费品,而他却把自己的“十”或“米”字重叠在上面,试图抹去格子布的记忆,展现另一种别有意味的图像。经典的,呆板的,名贵的格子布稍经艺术加工后,以粗糙的人工痕迹覆盖规整的产品呈现,形成了对后工业时代的嘲笑与讽刺。
  丁乙狂妄地向中国艺术界宣称:“我选择用最简单的线条与最严谨的构图来达成初步想法。我拒绝任何意义,我要将各种人工的痕迹消除掉,实现零度写作的呈现。”
  丁乙的画是完整意义上的抽象作品,但它的无限扩张性和丰富的内涵让画家获得了更大的自由,同时,丁乙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社会责任与人文关怀,他性格内向,喜欢躲在画室里让思想自由飞翔,但也不妨碍关注窗外发生的一切,比如城市与人的关系。他说:“如何以一种中立的立场对自己生活的这座城市飞速发展的这段历史所留下的痕迹进行记录就是我作为一个艺术家该做的……”
  1997年以后的作品,可以解读为丁乙走出了自己的内心,开始驻足认真地观察着他身旁的世界的体现。
  他对我说:“那个时候我经常参加国外的当代艺术展,许多欧洲人在我的作品中读懂了巨变中的上海,他们惊讶于上海的大、光、亮,因为欧洲的城市一到晚上便归于沉寂,夜色温柔,只有纽约和东京是这样光怪陆离的。这个改变与1998年我跟加拿大温哥华一位美术教授的讨论有关,他当时来上海访问我的工作室,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中国经济发展城市变化这么大,中国的艺术家却好像还是在画自己的内心,跟这个城市没关系?这话对我有一个强烈的刺激,当时我连工作室都是在郊外的,好像完全脱离了时代。所以后来我在苏州河边找工作室,画也越来越亮,我希望通过这种荧光的非现实的亮,来表现当代城市发展的强烈程度。”
  进入新世纪时,在一片歌舞升平的气氛中,丁乙的作品开始变得“红光亮”了。还是在他运用熟稔的格子布上,刺眼的荧光色和金属色从规整的格子中不可阻挡地闪射出来,城 市生活的浮夸、淫靡、混沌、无序以及刺激、时尚的视觉迷幻进入了他的画面。作品里的色彩和构图都较以前有了很大的改观,在此之前画面里存在了超过十年的严谨、稳定的结构几近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不对称的“画中画”格局,还有夹杂着耀眼色彩的锯齿状以及曲线的不规则的图像。四平八稳的矩形外框也阻碍了丁乙心中城市的能量的释放,他将大小不等的六件作品拼接在一起,来展示城市内核散发出的光芒和力度。他想在作品里反映出这个城市的喧哗和刺激,希望观众从中看到狂热中产生的巨大泡沫和走向不明的混沌虚无,并警觉起来。
  爱马仕的要求就两个字
  丁乙的作品是中性的,但理性中又隐含着很大的激情,还有无限扩张的可能性。这样的符号当然也暗藏着诱人的商业价值,以他的“十示”元素进行商业开发可以满足多元的需要。国际著名品牌爱马仕也许就是看中丁乙的这一点,并使他成为与国际著名品牌合作的第一个当代艺术家。
  众所周知,爱马仕是法国著名时装及奢侈品品牌。早年以制造高级马具闻名于世,后来又推出箱包、服装、丝巾、香水、珐琅、饰品及家居用品,令品牌更全面多样化。爱马仕的总店位于法国巴黎,分店遍布世界各地。在历经了160多年的风雨沧桑后,爱马仕内部结构也发生了变化,但几代家族成员经过共同努力,仍使这个品牌声名远扬。中国消费者认可这个品牌,是因为爱马仕一直秉承超几卓越、极至绚烂的设计理念,造就优雅之极的传统典范。再说,近来年他们进入中国后,一直在取悦于这个广阔的市场,他们希望在中国寻找一位标志性的艺术家帮助确定其文化价值。
  爱马仕展览设计师马可尼是―位客居巴黎的美国装置艺术家,他一直在考虑邀请中国艺术家为爱马仕设计丝巾,爱马仕生产丝巾已经有70年的历史了。轻薄而艳丽的丝巾是这个品牌向全球扩张的极佳载体,而且以妩媚的女性化符号捕获更多的消费者。有一次他在访问上海期间,看到了丁乙的作品并一见钟情,他敏感地发现,丁乙的作品超越了东西方的种族与语言差别,有着很广阔的外延。
  爱马仕向丁乙发出了邀请,丁乙通过多位朋友了解了这个品牌,觉得不妨尝试一下跨界创作。他跟着法国人来到巴黎,参观爱马仕的创作室和丝巾资料馆,还到了位于里昂的印染工厂,了解丝巾分色印刷和多道工序,并通过与工人的交谈感受到了他们对企业的忠诚度和幸福感。一系列的观光使丁乙由衷地惊叹这个企业在品牌培育上的专业精神与慷慨投入。在最后阶段谈判时,丁乙问:“你们有什么要求?”马可尼叫工作人员拿来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一个正方形,写上边长:885mm×885mm,之后在框子内写了一个法文名词:自由。
  丁乙如释重负,马上伸出手,与对方握手签约。
  回到中国后,丁乙将自己关在画室里,四个月之后拿出了画稿。爱马仕知道后,就叫工人将画稿运至巴黎分色制版,对画稿本身一个字的改动意见也没有。
  爱马仕艺术总监、爱马仕家族第六代成员杜马斯赞叹道:“当我们收到设计构图时,我完完全全地凉呆了。我们的绘图师和色彩师立刻竭尽全力地把艺术家的构思展现到丝巾画面上。”
  爱马仕在丁乙原创的基础上推出了以中国红、宝石蓝、祖母绿、亮橙色、珠光粉为主色调的5种配色方案,以适应全世界各大洲消费者的习惯与审美心理,这样做既延续了丁乙以往大气的后现代主义设计风格,又在用色上体现了爱马仕的精湛配色、染色制作工艺。
  2007年秋天,爱马仕借上海美术馆举办了“锦绣梦想――爱马仕展览会”以纪念他们进入中国10周年,并在醒目位置高调展示了它的丝织品,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丁乙创作的名为“中国韵律”的丝巾。
  丁乙对我说:“老外很认真,我的画有33种颜色,他们就套印33次,不是传统的四色套印,这样丝巾在色彩上就非常逼真,丰富性也强,每条要卖到3500元。”
  丁乙与世界著名品牌的合作还有一次是与杰尼亚进行的,以此来纪念他们进入中国20周年,杰尼亚用丁乙的作品印在笔记本上作为纪念品分发给嘉宾。不过丁乙相当克制,他表示:“我还是希望做一个纯粹的艺术家,整天在画室里画画,不必为一些琐事分心。”
  丁乙现在的画越卖越贵了,在2010年香港苏富比秋拍上,他的一幅油画《十示之六》以842万港币落槌,超出估价两倍多。对于这样的消息,丁乙总是处之淡然。作品出门后,涨多涨少都是市场的事,与己无关,他只关心如何把下一幅作品画好。在生活中,丁乙也属于比较讲究生活品质的人,但他从不去追逐符号过于强大、外形高调张扬的名牌,而选择一些大多数人较陌生但质量绝对可靠的欧洲小品牌,这与他为人低调的性格也是相吻合的。
  小时候,丁乙就是一个肯放弃的人。大热天,老爸给他四分钱买棒冰,他却顶着毒日头去买那种在一张纸板上固定的水彩颜料块,并找来自纸涂鸦,而老爸还以为他贪玩而责骂他。稍大之后,正值文化荒芜的时代,美术参考资料奇缺,他就到处找旧画报临摹,省吃俭用买来的样板戏连环画被他翻烂,人物与景物都被他临摹得惟妙性肖。有一次他还根据手帕上的图案画了一张老虎,被亲戚讨去挂在家里。至今忆起,丁乙仍然满面自豪。
  “在我的生命中,艺术永远是第一位的,有时间与兴趣,再讨论生活格调。”这就是丁乙的财富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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