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走不出的迷宫:电影《拍卖第四十九批》评析:心迷宫电影 在线

  [摘 要] 电影《拍卖第四十九批》是根据美国后现代主义小说家托马斯・品钦的同名小说《拍卖第四十九批》改编而成,并取得了巨大成功。这部影片以热力学和信息理论中的熵定律为视角,运用多义性、不确定性、戏仿及语言迷宫等后现代主义艺术手法,描述了女主人公奥狄芭・马斯执行并调查婚前情人、已故加州地产大亨皮尔斯・尹维拉雷蒂遗嘱过程中的种种经历、困惑和迷失,揭示出一个混乱的迷宫般的后现代熵化世界。
  [关键词] 熵;多义性;不确定性;戏仿;语言迷宫
  影片《拍卖第四十九批》运用热力学和信息理论中的熵来暗喻社会的无序与混乱,并用多义性、不确定性、戏仿及语言迷宫来揭示后现代社会中事物的复杂性;影片中女主人公奥狄芭・马斯生活在后现代的混乱世界中,试图通过模糊但认真的探索,发现自我身份并建立意义和秩序,但她永远也走不出熵、多义性和不确定性的迷宫。
  一、熵化世界
  熵源于热力学两大定律中第二定律。它是指在一个封闭系统内没有能量和物质交换,分子运动愈发混乱并达到极点,最终形成热平衡状态。因此,熵成为系统混乱程度的量度单位;低熵对应混乱度较低,高熵对应混乱度较高。20世纪,后现代主义作家们目睹了两次世界大战、冷战、侵朝和侵越战争给人类带来的巨大灾难;经历了伦理观念的变化、价值标准的丧失以及精神上的危机感和绝望感,这一切意味着人类走上自我毁灭之路。于是,他们将熵引入文学领域,开始关注“世界日益走向消亡”[1]38的“熵”意识,认为随着熵值不断增大,人类社会日趋走向混乱、衰竭乃至死寂;在这种虚无主义和悲观主义情绪的笼罩下,这一时期的文学作品大都充斥着混沌、迷失和衰亡,人类社会的前景一片黑暗。由托马斯・品钦同名小说改编的影片《拍卖第四十九批》运用热力学、马克斯韦尔的小精灵(demon)概念、熵(entropy)和信息理论,为我们揭示了一个后现代无序的熵化世界:科技高度发达、物质极大丰富,而人们的精神却日趋匮乏;传统的中心价值观丧失,人类异化,疯狂而偏执;模糊、多义和不确定的信息导致人们交流的缺失和无效;在封闭的世界里,信息不断增大,秩序却不断减少,熵值不断增高,一旦达到峰值,人类社会就会灭亡。
  影片中,小精灵概念被用来暗喻小说主人公奥狄芭的经历和作用。如同分拣分子的小精灵可以在一个任意系统中建立秩序的连接点,奥狄芭也承担着将皮尔斯遗产分类处理的任务;她清理大量信息,试图在纷繁复杂的线索、符号和标志中重建秩序。不久,她发现了一个名为“特里斯特罗”的地下无政府组织,企图以WASTE邮政破坏美国官方邮政系统,它有一套秘密的通邮标志和传递方式。接着,奥狄芭已有的线索又无限地衍生出更多线索,带给她愈来愈多的启示;她时而困惑迷茫,时而柳暗花明;但最终的答案都归于荒诞无用。同时,熵也是信息理论中混乱程度的衡量单位。熵与信息关系紧密,熵值与用来描述该系统的信息需求量成正比。根据信息理论,信息传送途中可能会遭遇噪音和扭曲,致使所得信息与原始信息严重不符。影片中,以语言符号和代码为媒介进行的信息传递不仅无效,而且造成信息混乱、破坏和丧失;随着影片情节的发展,我们发现几乎一切事物都是用符号描述的。符号WASTE使得奥狄芭与柯尔比取得联系,但结果却发现柯尔比根本不存在,它只是一个代码而已;邮递喇叭符号最初只与WASTE有关,接着又发现与DEATH同时出现在公交车后座上及死亡崇拜者的广告上。这些符号给人一种即将获得暗示信息与意义的无限期待和可能性,但事实上它们反使信息变得更加渺茫甚至于完全破坏了信息;面对所有与皮尔斯遗产有关的线索,奥狄芭永远不能确定她是否发现了一个真实的地下组织,是否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骗局,是否一切仅是自己的偏执、臆想或幻觉。那些符号使奥狄芭陷入了一个封闭的感觉系统,感觉在不停地制造混乱,眼前的所有事物都成了“特里斯特罗”,她甚至已经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幻;另外,与她熟识的所有男子都杳无音讯,这些致使她陷入孤独、迷乱和绝望之中。
  二、多义性与不确定性
  多义性是文学文本的基本特征,文学文本能够改变它所包含的并已经制造出来的整个系统。多义性表明文本在不断地运动,并生产出不同的意义。法国文论家罗兰・巴尔特认为:一部作品的伟大意义,不在于它教给了不同的读者某种意义,而在于它向一个读者暗示了不同的意义。对此,美国文论家霍克斯也指出:多义性和模糊性是文学的美德而不是罪恶。在影片中,系统中的熵值越大,用来描述该系统的需求信息就越多,它们指向不同的方向,给出不同的暗示和意义。比如“特里斯特罗”的标志――弱音邮递喇叭,经常与WASTE一起出现,后来竟成为无所不包的符号,这使得“特里斯特罗”这一地下组织拥有了至少两种以上的含义。“特里斯特罗”常神秘而隐蔽地出现在黑夜,是少数族裔、同性恋、疯子、妓女、流浪汉等被主流社会视为垃圾的边缘群体的王国,把垃圾桶作为自己传递信息的渠道,这不仅暗示了他们属于被社会“剥夺了继承权”[1]64的阶层的身份,也暗示了他们企图破坏亵渎神圣的传统通讯方式和堵住天启喇叭的决心;正是由于严重的隔离和压抑迫使他们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秘密语言系统和生存世界。
  美国后现代主义文论家伊哈布・哈桑认为:不确定性是后现代主义的第一个本质特点。它是对一切构成和秩序的消解,是不断地怀疑和否定,形成了一种自我毁灭的力量;它“影响着政治实体、认识实体以及个体精神――西方的整个话语王国。”[2]200影片《拍卖第四十九批》是一个后现代主义不确定性的典范。奥狄芭发现,意义近在咫尺,但它永远不是事实;当她无限接近意义中心时,它就迅速移动并消失殆尽,继而她又面对另外一个意义中心;在追寻意义的过程中,获得最终结果和确定答案都是不可能的。影片伊始就告诉观众,尹维拉雷蒂是“一位创始人”;结尾处又指出,奥狄芭“几星期以前就献身于了解尹维拉雷蒂身后留下了什么,并从不怀疑他的遗产就是美国”[3]83。于是,观众就有了疑问: 从过去的历史中,当代美国人继承了什么?尹维拉雷蒂遗产的意义是什么?另外,影片也暗示了尹维拉雷蒂的神秘性。即使奥狄芭婚后,他还时常与她电话联系,调情、寻开心,但她始终弄不清楚电话的来源,似乎所有的线路纠结在一起,电话里的声音又总是飘忽不定,奥狄芭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幻觉。影片中,尹维拉雷蒂是一个失去了确定自我的谜一样的人,但他又确确实实是资本主义上层社会的代表人物,控制着社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命脉,是秩序与权力的化身,死后仍像幽灵一样控制着社会中的每一个人。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尹维拉雷蒂王国就像一个封闭的系统,优越的生活造成了人的物化,人们互相隔绝,缺乏沟通和交流,精神生活极为匮乏。因此,熵值不断地增大,一切都成为不确定的。
  三、戏 仿
  电影文本《拍卖第四十九批》使用了大量的戏仿手法,给观众带来了更多的意义含糊和不确定。古老的“追寻”母题在这里成了戏仿的对象。《圣经》中记载了亚当与夏娃被赶出伊甸园后,开始了漫长的“追寻”征程。“追寻”是“把人的主观个体经验转化成具有历史意义的象征性表述”;生命的意义在于“追寻”的过程和找寻人生的真谛。“追寻”应当是庄严而神圣的;而影片女主人公奥狄芭是后现代社会中可怜的小人物,却意外地成为巨大遗产的继承人,并由此开始了闹剧式的所谓的“追寻”之旅,最终一无所获,便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真实,“追寻”也因此变得毫无意义。同时这一电影文本就是传统侦探小说的后现代特色的戏仿之作。前者一般叙事模式为悬疑―线索―探究―解谜,它有着曲折的情节和明朗的结局;而这部影片却使追寻过程无限延展和循环,表现为悬疑―线索―探究―解�谜―新悬疑―新线索……在追寻真相的过程中,一些谜团似乎得以解决,但同时又出现新的信息和线索,产生新的疑团,直到小说结尾,仍然没有确定的答案。另外,影片中许多人物的名字也带有浓郁的神话色彩。比如奥狄芭(Oedipa)源于希腊悲剧神话中俄狄浦斯(Oedipus)的阴性化;这一戏仿暗示了她与俄狄浦斯具有同样的猜谜能力及查疑解惑的探险精神,他们都在徒劳无功地试图追寻并解开某个历史之谜。俄狄浦斯为人类深处困境而担忧,面对诸多的宗教、哲学、政治和道德难题,他深信自己的破谜天赋能够化解它们,结果发现所有的混乱和疑云都是缘于他自己;而奥狄芭对于情人皮尔斯有恋父情结,也自信可以像神探一样解开“父亲”皮尔斯遗产案的众多疑惑,但后来也意识到真相难以发现,自己深陷其中,正是由于她的主观想象和意念招致了许多疑惑。奥狄芭处心积虑地想要解开遗产之谜,而皮尔斯・尹维拉雷蒂(Pierce Inverarity)的名字也暗示了要揭开真相之义。影片中虚构的城市圣纳西索(San Narciso)也极有寓意。在古希腊神话中,美少年纳西索斯(Narcissus)爱上了自己水中的倒影,拒绝了仙女爱珂(Echo)的求爱,结果溺水而亡;而影片中的圣纳西索暗示了奥狄芭必会深陷自我想象中难以自拔。
  四、语言迷宫
  《拍卖第四十九批》这一电影文本也运用了多种语言技巧,使深奥的科技术语与生动的口语相互交织,悖论、双关、矛盾、隐喻和象征等频频出现,呈现出一座巨大的语言迷宫。首先影片大量使用了复杂的科技术语来表达人物的思想意识和主观感受。奥狄芭到达圣纳西索后,看到一大片乱糟糟的房屋时,联想起半导体收音机里的线路板;她觉得从高处俯视房屋,就像线路板那样,井然有序、清晰明确。可见,现代科技在创造出收音机线路板的同时,也把人类的生活方式及环境改造得规规矩矩、千篇一律、毫无特色。影片在描绘奥狄芭的丈夫马乔因服用过量的迷幻药而丧失个性时,同样使用了电子科技术语。“随便听什么歌曲,我都可以把它拆开。在我脑海里进行光谱分析。我能够把和音、音色还有歌词,分解为基本的频率与和�声……”[3]56马乔不时套用的科技术语,正是影片故意设置的语言障碍。一来表现他的癫狂状态,使观众自然地怀疑马乔的头脑是否清醒;二来给观众制造意识混乱,使他们感同身受,能够理解奥狄芭深陷迷宫的无助、痛苦和绝望,并促使观众与奥狄芭一起经历追寻之旅。此外,影片还运用了大量美国口语。比如描写回声院旅馆管理员迈尔斯出场的情景:“身穿一颗纽扣的马海呢上装,没有翻领,也没有袖口。他替她提拎包,边走边对自己唱,可能也是对她唱……”[3]71随意几笔为观众勾画出一个美国20世纪60年代痴迷流行音乐又放荡不羁的嬉皮士形象,给整部影片沉闷压抑的格调带来了些许轻松的气息。影片还把庄重的书面语言与俚语方言混合使用,获得了喜剧效果,令人耳目一新。整部电影将多种语言风格有机结合,交相辉映,时而庄重严肃、时而活泼轻快、时而生硬晦涩、时而辛辣诙谐,为观众展现了一个丰富多彩、变幻莫测的语言世界,创造出复杂的迷宫般的叙事文本。
  直至影片结尾,我们也没有获得一直期待的明晰和真实的结局,而只有模糊、混乱和迷宫般的世界本身。影片女主人公对遗产意义追寻的经历可以这样概括:“奥狄芭・马斯被逐出静止的无时间性的孤独,被缓缓地诱进旷野去徘徊,并迷失在预订让她解释的符号的迷宫中。”[2]305
  [参考文献]
  [1] 杨仁敬,等.美国后现代派小说论[M].青岛:青岛出版社,2004.
  [2] 刘象愚.托马斯・品钦创作初探[A].钱满素,编.美国当代小说家论[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
  [3] 托马斯・品钦.拍卖第四十九批[M].林疑今,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
  [作者简介] 汪凡凡(1979― ),女,河南信阳人,硕士研究生,信阳师范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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