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校生活给了我无尽的自由和野性，后来的生活则给了我规矩和方圆。而这些，都是人生所必须的。 记忆中，冬日的阳光再次铺展开来。安静的村庄，低矮的学校，渐次浮现在脑海。
十岁之前，我一直在村校读书。我们的教室阴暗而潮湿。冬天来临的时候，我们就把手藏进口袋里。
老师也没有例外，他大口大口地哈着气，双手拼命搓动，然后放进口袋里。那些日子对我们来说，是一种煎熬。我们把手放进口袋，把脚蹬得“啪啪”响。老师没有阻止，相反，他发明了一套课间操。
每当一节课上到一半，他就带领我们站起来，双手拼命搓动，双脚拼命蹬地。教室里顿时尘土飞扬。那时的我们天真而调皮，看到地上的灰尘后又加剧了脚下的动作。一瞬间，教室被我们蹬得山响，大团大团的灰尘从地上腾起。老师见了也不恼，只是用手捂住嘴巴问我们，现在暖和了吧？我们一起点头，并把脚蹬得更厉害。
我们最期盼下课。一下课，我们便往阳光里钻。我们的教室朝南，所以一整个上午，阳光总是和教室前的走廊形影不离。老师用手在阳光下做出各种形状的影子，老鹰、梅花鹿、青蛙、狗……我们觉得有趣，纷纷模仿起来。老师说，你们别只顾模仿，也可以自己创造。于是，大家分头到阳光下发明各种有趣的影子，不亦乐乎。在那个时候，仅仅是这一项活动就可以让我们乐上半天。
冬天还有一个乐趣，就是挤油。一个人站在墙壁中间，两边各站六七个人，朝中间用力地挤。中间的人被挤出去了，便到队伍后面重新再来，新接上的人很快也被挤了出去。10分钟下来，这样的循环往往要进行十多次，但我们乐此不疲。不一会儿，我们就能挤一身大汗。直到老师吹响哨子，我们才依依不舍地走进教室。
天气冷得无以复加的时候，老师终于同意我们带火炉到学校。上课的时候，我们把脚放到火炉上取暖。下课的时候，我们把火炉拎在手上。但年幼的我们总是那么不安分。我们把火炉当成了烤板栗的工具，上课的时候，教室里忽然发出“砰”的响声。我们知道，同学煨的板栗爆了。教室里“腾”地升起一股烟，那景况颇有硝烟弥漫的味道。这回，老师终于恼了。他没收了同学的火炉，并让他写检讨。
我读四年级的时候，村校撤并了。老师和我们一起到了镇校。这里的教室窗明几净。我们再不能把脚蹬得“啪啪”响，也不能再拎着火炉去上学。我忽然怀念起在村校的日子。
长大后，我为自己的过往而感到幸福。村校生活给了我无尽的自由和野性，后来的生活则给了我规矩和方圆。而这些，都是人生所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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