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树先生》中无奈的栖居_Hello!树先生 网友影评

  [摘 要] 《Hello,树先生》塑造了一个异化的小人物形象。本文运用生态批评的理论解读这部电影,剖析树先生无奈的栖居:主人公不属于农村,因为他的家乡已经没有可供诗意栖居的田野;他也不属于城市,他无法在城市生存,喧嚣的都市生活也充满了浮躁和空虚。同时,影片也抨击了当前的唯发展主义观,发展破坏了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也是导致树先生无奈栖居的重要原因。
  [关键词] 《Hello,树先生》;生态批评;栖居
  
  《Hello,树先生》采用魔幻现实主义手法塑造了一个异化的小人物形象,树先生的荒诞透露着社会的荒诞。笔者将利用生态批评的理论,剖析影片中主人公的悲凉出境。在发展至上的社会中,树先生作为一个与时代不合节拍的代表符号,只能过着无奈栖居的生活,因为他在农村与城市的夹缝中,无法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而家乡采矿业的发展也在改变农村的本来面貌,使原本适合诗意生存的田园变成了当今无奈栖居的空间。
  一、影片内容和评论
  由著名导演贾樟柯监制、知名艺人王宝强主演的电影《Hello,树先生》讲述了一个小人物的故事。影片中,王宝强扮演了一个茕茕孑立的异化中国人形象:树先生。表面上,他左右逢源,乡邻好友热情地称呼他为“树哥”;实际上,他是大家鄙夷的对象。形象上,他胡子拉碴,肮脏邋遢,走路时张牙舞爪,喜好抽烟喝酒。家乡的煤矿由于过度开采,村庄已经开始下沉,孤独的“树”来到都市,品尝到酸甜苦辣的生活后又郁郁寡欢地回到了家乡,这时他发现自己有预言家的先知能力,家乡的很多事情都验证了他的说法,因此这位卑微低下的边缘人物一跃成为富豪企业家的座上宾。可是,表面上的风光无法掩盖他内心的落寞和无根的凄凉,他只能在幻想中建构一个虚无缥缈的幸福家园。由于该片采用了魔幻现实主义写法,故事情节上很多时候真假虚实难辨,整个影片仿佛是树先生的狂人妄语,可是虚幻之中又渗透着生活的真谛。就像藤井树所说,“其实人人都是树先生”,因为影片中的主人公不再是一个具象的存在,而是变成了无数小人物的群众符号,“在树先生的身上,看到了我们大多数人的命运”[1]。因为影片颠覆性的拍摄手法和树先生人物的塑造,该片在公映前已经在各大电影节大放光彩,前后在上海电影节、海参崴国际电影节、亚太国际电影节荣获两个最佳导演和两个最佳男演员奖项。王建南认为,这些奖项具有三重意义。首先,它取材于现实社会问题,但是“超越了华语现实题材电影泛滥的批评视角”;其次,它塑造的树先生形象史无前例,“他身上具备了亿万人而非一人的面孔”;第三,“魔幻现实主义的解构方式创新了华语电影的表现方式”。陈烁在《人民日报》上也充分肯定了该片的现实价值,认为影片渗透着黑色幽默,“用荒诞的语调讲述农村城市化进程中并不能以荒诞视之的严肃问题”[2],所以树先生的人生境遇能引起观众共鸣,“他的生存状态具有症候性和代表性”[1]。在此基础上,笔者也欲从生态批评的视角,解读影片中树先生无奈的栖居生活。
  二、无奈的栖居
  19世纪德国诗人荷尔德林曾在诗歌《人,诗意地栖居》中描绘了一个美轮美奂的世界,人们抛弃了世俗的桎梏,徜徉在与自然、与神灵相通的世界。视荷尔德林为“诗人的诗人”的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认为,该诗道出了生命的深邃与优雅,在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人与自然原来的伙伴关系决裂,人心扭曲,人类成了孤独异化的灵魂。在这种情况下,人们更渴望建立一个精神家园,过着诗化的生活,畅享诗意的人生。随着20世纪末生态批评的兴起,“栖居”(inhabitation)也成为该领域的研究关键词。笔者用“诗意栖居”为题名,在全国期刊网检索相关文章,找到683篇题目中含有“诗意栖居”的论文,大部分是从生态批评和生态美学的视角进行文本分析。当然,题目本身描绘了一个令人神往的世界,如此吸引眼球,也是众多学者喜欢用此标题的原因。可是,对诗意人生的憧憬却隐含着对现实生活的唏嘘感叹或是对社会现象的愤懑不满,所以“诗意栖居”的洒脱人生往往带有脱俗遁世的苍凉。那么,电影《Hello,树先生》超现实的手法却将无情的现实呈现在大众面前,它的艺术宗旨不是将观众带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乌托邦,也不是像《先知》《后天》《2012》等灾难片一样预示地球的毁灭,而是展示诸多现代人的生存状态――无奈的栖居。从这个意义上讲,它就是城市化进程中边缘人物失去地方归属感、在城市与乡村的夹缝中苟活的真实写照。
  树先生栖居在枯树上是电影中反复出现的场面,他在树上的疯癫表现反映出对生活的无奈。在很多文学载体中,树代表绿色、生态、活力、根基等,生活在绿树成荫的世界是一种耐人寻味的诗意栖居。可是,树先生的栖居是无奈的,他既不能像父辈一代在农耕中过着辛劳却满足的生活,也不能在都市生活中找到适合自己的一席之地,在城市与乡村的夹层中,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属于哪里,所以他自己本身就是一棵无根的树,和失去生命力的枯树融合在一起,预示了社会个体和大自然的黯淡前景。
  首先,树先生已经不属于农村。电影一开始,镜头投射到一个灰色的农村小镇,高音喇叭中传出的房地产广告划破了小镇的宁静,这一场面暗示城市化进程已经席卷树先生的故乡。树先生的弟弟在城市当司机,经常很不情愿地接济生活不稳定的哥哥;许多当地人放弃了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或是变成了当地矿区的矿工,或是趋之若鹜地奔向都市。主人公树先生是一位卑微的边缘人物。家中的土地被开矿的邻居、村长的外甥二猪占为己有,树先生借酒壮胆质问二猪,结果反而受到欺凌和羞辱;树先生开始在汽车修理厂工作,电焊时造成双眼暂时失明,不但没有得到老板的同情,反而被老板解雇;而树先生和哑女小梅的爱情经历却是底层人物在现实压迫下对生活的无奈与挣扎,面对残酷的现实,小梅最终离开了树先生,后者也只能通过幻想营造自己和小梅的美好家园生活;而且,冷酷无情的弟弟带走了房屋的拆迁费,抛下疯癫的树先生,奔向新建的城区。在这种情况下,失去了工作、土地、爱情和亲情的树先生只能在幻想中栖居于树上,在狂言傻笑中面对自己悲惨的人生。从这种意义上讲,树先生栖居于枯树上的形象也演变为无奈栖居的符号,成为无数中国农民离开养育自己的土地后身份危机呈现的缩影。
  其次,树先生也不属于城市。树先生想筹集结婚的费用,投奔于城里的好友,可是这位备受尊重的学校校长也会在言语间流露出鄙夷的神色。树先生也想在城市尝试找到一席安身立命之地,可是缺乏一技之长的他难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树先生对教书育人的职业满怀尊敬,半夜起床在黑板上书写,俨然一位满腹经纶的教书先生,可是未曾受过良好教育的他只能在黑板上留下幼稚的涂鸦;同时,城市生活也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美好。好友虽然在城市颇有名望,可是婚姻生活并不幸福,衣冠楚楚的他实际上有拈花惹草的嗜好,这不仅颠覆了树先生心中的人民教师的美好形象,也让他认识到城市生活的空虚和浮躁。在电影结尾处,背景是焕然一新的城市,树先生站在长着荒草的高坡上。老家的拆迁费已经被弟弟拿走,崭新的高楼里没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屋。在梦幻之中,树先生仿佛携手妻子小梅,满怀憧憬地回到一个其实并不存在的家园。只有在梦幻中,他才能享受到向往的诗意栖居生活。可是,在现实的空间,他只能是无奈栖居的边缘人物。
  另外,尽管《Hello,树先生》凸显的是社会个体在城市化进程中“无根感”的困惑和无奈,树先生的困境背后其实隐藏着人类对自然资源的掠夺,采矿的疯狂发展剥夺了人们诗意生存的空间。就像当代生态批评学者鲁枢元所说,人类社会从乡村田园走到城市,是一种社会进步,可是“存在的不一定都是合理的……有些方面可能是因为只顾一己的利益而铸成大错――最现实的例证就是眼下的生态灾难”[3]。其实,电影并不关注核泄漏、化学污染、冰川融化等骇人听闻的灾难,但是生态隐患却是影片的重要内容,青年导演韩杰尤其将视线转向了采矿业。树先生的家乡成为采矿区后,当地的很多农民变成了矿工,成为矿业主发财致富利用的廉价劳动力,而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意象被人与自然间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取代。树先生成为通灵人后,受邀参加某矿区的剪彩开业,其黑色幽默的调侃成为影片中的经典台词:“太空那个地方很不平静,我们在地球上发展好了。但不远的将来,我们还是要去月球上发展的!矿要挖,原子弹也要搞,要搞成五大发明,不能落后于他人!”这番话直接嘲讽的对象是当前社会流行的发展至上的观念,或者叫做“唯发展主义”。生态作家和思想家艾德华・艾比曾在《大漠孤行》一书中指出:“为发展而发展是癌细胞的疯狂裂变和扩散!”[4]毋庸置疑的是,发展并不是社会的目的,而只是手段,追求社会发展、提高国民生活是无可厚非的,但是追求作为手段,其宗旨在于人类能在更安全健康的物质条件下享受更自由充实的精神生活,同时保证生态系统中物种的可持续发展。从这种意义上讲,影片也抨击了这种唯发展主义的观点,树先生无奈的栖居充分证明,本应适合诗意生存的物质环境正在成为盲目发展的牺牲品:不仅人类本身要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比如树先生的好友小庄死于一场矿难,树先生自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而且急速的发展迅速改变了农村的本质面目,生态系统的破坏最终会殃及人类,使人类陷于难以扭转的生态灾难之中。如果人类不改变这种唯发展主义的观点,那么即使迁居到另一个星球,也无法改变自己灭亡的命运。其实,影片对唯发展主义的抨击符合国家关于减缓GDP增长速度的相关政策。近几年来,随着中国政府提出坚持以人为本,树立和落实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的科学发展观,片面追求GDP增长的发展模式开始从中国全面淡出。也许,只有随着致力于人与人、人与自然和谐的发展成为现实,类似树先生的人们才可以告别无奈的栖居,真正享受人人向往的诗意人生。
  三、结 语
  如果说《Hello,树先生》塑造了一个当代的群众符号,那么树先生无奈的栖居也是富有代表性的。他不属于农村,因为他的家乡已经没有可供诗意栖居的田野,而是变成了堆放着煤山的采矿区;他也不属于城市,他无法在城市生存,而喧嚣的都市生活也充满了浮躁和空虚。影片所影射的唯发展主义正在破坏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正将往日诗意栖居的田园改变成无奈栖居的空间。所以,一定程度上讲,影片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它不仅反映了当前城市化进程中人们的生存状态,而且提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即如何协调经济(economy)和生态(ecology)的平衡问题,如何在保持经济发展的同时,营建适合人类和自然共同发展的物质和精神家园,而这本身真实反映了来源于希腊文的eco的本意, 即“家园”之意,只有这样,诗意栖居才能成为现实。
  [参考文献]
  [1] 藤井树.其实人人都是树先生[J].现代青年,2011(10).
  [2] 陈烁.《Hello!树先生》关注底层生活[N].人民日报,2011-11-25.
  [3] 鲁枢元.生态批评的空间 [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138.
  [4] Abbey Edward.�Desert Solitaire,A Season in the Wilderness�[M].New York:Simon&Schuster Inc.,1990:127.
  [作者简介] 唐建南(1977― ),女,湖南宁乡人,北京外国语大学文学博士,中国石油大学(北京)外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美国小说、生态批评及生态女性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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