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挽歌诗的固定模式】 固定模式

  摘 要:挽歌即古人送葬时所唱之歌,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成为风尚,身处乱世的士人用“以悲为美”的独特审美风尚表达他们的生存哲学。《文选》确立了挽歌诗为诗歌一体,选录缪袭一首、陆机三首、陶渊明一首共五首全面的展示魏晋时期的挽歌诗创作风貌。然而,挽歌诗却只流行于中古时期,魏晋之后匿迹,后世研究者多将目光集中于魏晋时期,忽视了魏晋之后。而宋代旅桂作家陈元晋的《渔墅类稿》卷八中却列有八首挽歌诗,这不但继承了魏晋时期挽歌诗的特点,还另有其独特之处,形成了后世挽歌诗创作的固定模式。
  关键词:《文选》;挽歌诗;陈元晋
  中图分类号:I2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2)08-0020-01
  
   挽歌,本意即送葬时执绋挽拉丧车者所唱悼念死者之歌,后代挽歌逐渐脱离了这种执绋挽拉形式。挽歌诗流行于魏晋时期,由于战乱动荡,人们面临死亡,感到生命的短暂脆弱,而流露出对生的眷恋、死的畏惧,这促使人们深入思考生死问题。《文选》选录缪袭一首、陆机三首、陶渊明一首共五首《挽歌诗》,有如下共同点:一是虚拟地叙述了自我死亡;二是出丧场景或墓场景物虚拟化且幽深;三是对死的畏惧、生的留恋。其抒发的感情层次各有不同,如缪袭诗感情较积极,不因死亡而悲;陆诗抒发对生的留恋;陶诗是对生死自然规律抱有达观的心态。
   动乱环境是魏晋挽歌诗产生流行的特定时代背景,当时代趋于安稳,生活安定,挽歌诗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创作于特定的场合,而鲜见于文人集子。而宋代旅桂诗人陈元晋《渔墅类稿》卷八却存有八首挽歌诗,分别是《挽饶武傅二首》、《代挽寺丞吴公》、《挽德庆涂守二首》、《信国鲁夫人挽歌二首》、《挽刘金部》。本文将这八首与《文选》的挽歌诗进行比较,试图总结它们的异同点,阐述后世挽歌诗的固定模式。
  一、不同之处
  (一)后世挽歌诗所挽对象不是虚拟化自我,而是固定丧者
   胡大雷《文选诗研究》中指出挽歌诗发展的四个阶段:一是古辞《薤露》、《蒿里》,咏叹概括化的人生想象,不指向具体事例、人物;二是汉代时期,因订制乐曲而盛行;三是汉末建安时期,挽歌时转向社会性吟咏;四是晋宋时期,挽歌诗以死者第一人称口吻出之。这四个阶段之后,挽歌诗遂专为某人而作。《文选》所录五首,缪袭和陶渊明直接以“我”抒写,陆机则假借死者。中古之后,挽歌诗专为一人而作,不再虚拟性抒写,而是对逝世者的真诚哀悼。陈元晋的八首挽歌诗,从诗题即看出所挽对象是仕宦之人,如寺丞吴公、德庆涂守等。
   一是时代因素所导致。中古时代,特别是魏晋时期,社会动荡,敏感的诗人们感到人生短暂,生命脆弱,不免忧生患死,“杞人忧天”地虚拟自己死亡场景的凄清、恐怖,如“四面无人居,高坟正��”、“万鬼邻”、“丰肌饷蝼蚁”等。王瑶《中古文学史论・文人与药》说“我们念魏晋人的诗,感到最普遍,最深刻,能激动人心的,便是那在诗中充满了时光飘忽和人生短促的思想与情感”。宋代社会趋于安定富强,宋统治者重文轻武政策,文人社会地位提高,文人积极用世、渴望建功立业的心态随之膨胀,故他们不会设想自己死亡场景。宋人的生命大都终老病死,而少遭到杀戮。宋人即使怀才不遇,遭到贬谪,但不会忧生患死,因宋朝立有誓不杀文人之碑。故观陈元晋挽歌诗,不再对自身生命隐忧,而是哀悼已逝者。
   二是个人因素。所谓知人论世,陶渊明看尽官场的黑暗后,毅然归隐田野,但在社会动荡大背景下,陶仍忧生患死。而陈元晋是愤世嫉俗之人,生平伉直不谐于时者。其挽歌诗亦不做忧戚状,对逝世者的哀戚趋于平和,“齿我子侄行,情如兄弟亲……回头更怆神”(《挽德庆涂守二首・其一》)。
   (二)后世挽歌诗缺少超然、达观的心境
   中古时期的挽歌诗上升到哲学范畴,传达一种超然达观的心境。“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是“敢于哀悼死亡,并把葬礼的凄凉变成悲壮,把死亡的灰白变成辉煌”,“对死的悲哀意识正标志着对存在的自觉。从而它就不再是动物的临终或临‘刑’前的生物式的哀号,而是在日常生活甚至在欢愉嘉会时对死亡的时刻关注”。晋人在诗中好说死,因其恋生,故能以达观态度对待死,以飞动神思想象死,以抒情诗笔描绘死。陶渊明的笔下,死亡构成了生存的另一种方式,这是一个旷古未有的伟大发现,他超越了时代,超越了人生,超越了自我。
   而陈元晋挽歌诗无此超越,其表达之情是对逝者的赞颂、哀悼和惋惜,是纯粹的悼念,并没有对死亡的深入思考。让人读时虽感其情深,读后却无回味之念,无再思之想。这是挽歌诗发展的一个瓶颈,呈模式化,是应承之作,专为丧者而作,犹如墓志铭,多是赞颂生前事迹或表悲哀之情。
  二、共同模式
  (一)已无送丧队伍或墓旁环境的景物描写
   陶渊明《挽歌诗・其三》虚拟的凄凉景物来渲染气氛,情感表现更为浓烈悲凉,而后世挽歌诗却很少描写刻画外部景物。陈元晋八首挽歌诗只有《挽德庆涂守二首・其二》提到了对墓旁景色的描写,受时代背景影响。宋代是文化转型期,诗人往往 “以才学为诗”、“以议论为诗”,知识储备丰富、广泛,故他们无需深入现实便可创作许多优秀作品,如黄庭坚 “夺胎换骨”、“点铁成金”,又如“闭门觅诗陈无己”等。宋代诗歌一般单纯就事论事,绝少牵涉其他,这种风气必然影响诗人的创作理念。
  (二)所挽对象为王公贵族或士大夫仕宦
   胡大雷《文选诗研究》认为不同阶层有不同的丧歌,《薤露》送王公贵人,《蒿里》送士大夫庶人,陈元晋八首挽歌诗中亦有此区分。如《信国鲁夫人挽诗二首・其一》“薤露”、“曾是王�坐上人”可断定信国鲁夫人的身份,是王公贵族之妻。其他六首,也都是士大夫阶层的,如寺丞、涂守。
   (三)颂所挽对象的美好德行
   随着所挽对象的转换,挽歌诗所承载的情感也随之转变。陈元晋八首挽歌诗,所挽对象是逝去者,回忆逝去者的事迹,歌颂逝去者的德行,传达自己的哀思。如“抗伪一门诚节谊,明伦数语最精忠。郎替勇退声名重,使传贤劳惠利丰”、“九京嗟已矣,今吏孰如君。律已严三尺,活人宽一分。清名寒蜀雪,嘉诵蔼南云”,逝去者生平大多是骁勇、正直清廉,陈元晋不惜笔墨,不吝啬地加以赞赏、褒扬。再如《信国鲁夫人挽诗二首》先从正面直接歌颂,再从侧面以王�、孟母等道德高尚的典型人物再次进行褒扬。再如陆游《冯县丞挽歌词》所挽的冯县丞是名流赏识,仕途腾跃;苏轼《陆龙图诜挽词》描写对象是一位逝世时家无十金,深受百姓爱戴的清廉官员。
  (四)感情基调是沉痛又压制
   受挽歌诗性质决定,其总体情感基调是悲哀,这点在任何时代都不可能改变。然宋人独特的思维特点,当情感要喷涌而出时,理性思维立马出来干涉,感情戛然而止。“朔风吹老泪,泉路湿寒鳞”,但又极力压制,此情感表达方式少了主观的充沛自然,更多的是客观的叙述。
  ★广西研究生教育创新计划项目:2010106020501MB5
  
  参考文献:
  [1]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一一七六册台湾商务印书馆.
  [2][梁]萧统编.[唐]李善注.文选(全三册)[M].北京:中华书局,1977.
  [3]胡大雷.文选诗研究[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344-356.
  [4]王瑶. 中古文学史论.文人与药. 王瑶全集(第一卷)[M]. 石家庄: 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0.
  [5]张思齐.宋代诗学[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
  [6]张毅.宋代文学思想史[M].北京:中华书局,1995.
  [7]李金荣.汉末魏晋挽歌及其流变论――兼谈挽歌诗的产生[J].涪陵师范学院学报,2002,18(4):45-49.
  [8]陈光锐.唐代挽歌诗简论[J].唐代文学研究(第十三辑),2008,144-155.
  [9]王宜瑗.六朝文人挽歌诗的演变和定型[J].文学遗产,2000(5):22-32.

推荐访问:挽歌 后世 固定 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