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之无情未必真豪杰:无情未必真豪杰 怜子如何不丈夫

  1 项羽   如果说,战争原是我的野心,那么,在客栈里遇上虞姬之后,战争,就成了我要给她的天下――这是每个男人对爱人最肤浅的表达吧。为她打江山,让她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凰,让她做王的女人,没有人再敢欺负她,也没有人再敢对她不敬。所以,刘邦先我一步入了咸阳,我才会如此的愤怒。
  可他挟持了她。鸿门宴上,虽然他貌似恭敬,虽然他一再表示他愿无条件退出成阳,无条件送返虞姬,可是,我还是听出了他言语里不动声色的威胁。
  亚父范增早看出刘邦的狼子野心,深知他日后必成我的劲敌,所以,事前力主一定要于鸿门宴上斩杀刘邦,以绝后患。可,我还是手软了。我放走了他。
  宴后,一地狼藉中,我准备接受亚父的怒斥,可他没有。死一般的寂静之后,他仰天长叹一声:“英雄难过美人关呐!”然后拂袖而去。
  世人多以为,我是被刘邦的一跪化解了他用诡计先夺成阳的怨恨,只亚父知我,知我其实是投鼠忌器,深怕斩杀了刘邦,他的死士会对虞姬不利――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可是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愿意拿她的性命去冒险。所以,我放走了刘邦。
  我错误地以为,放刘邦走,我照样能得成阳城,虞姬亦会毫发无损地回来一一他死不死,并无大碍。事实证明,我低估了刘邦,我更低估了他的谋士张良。
  我以为,鸿门宴当日,刘邦在我的挑唆下,对张良举剑相向时,张良会心寒,会对刘邦死心,忠心转投我门下。却原来,这只是他们主仆二人在我面前唱的一出“双簧”。较之“投靠主公”,张良更愿意自己“创造一位主公”,所以,他还是选择了帮刘邦,选择了留在我身边离间我和亚父范增的感情。
  而我竟然上当了。我对亚父心生芥蒂,以莫须有的罪名驱逐了他。我知道我在冤枉亚父,可是,我真的很烦他老在我面前说虞姬是红颜祸水,说她会破坏我的千秋霸业一一喜欢一个人到极致,就容不得别人说她半句不是,哪怕这个人是情同再生的亚父。
  亚父临走前,塞给了我一个锦囊,说,危难关头,可救你性命。我随手纳入怀中,不以为意。彼时的我,正春风得意,哪想到自己会有四面楚歌的一天?
  2 范增
  项羽一直尊我为“亚父”,而我,亦一直视他为子。可,再乖的孩子,也有不听话的时候。例如,他没在鸿门宴上取刘邦性命。
  刘邦看似懦弱,实是藏拙。虽然他一直隐忍,可想要一分天下的野心哪里能藏得住?楚怀王有意引起两虎相争,故意颁下“先入成阳者,册封为秦王”的旨意。羽儿让刘邦护送虞姬去安全地带,可他居然借着“送嫂还乡”的机会,明退实进,抢先到达咸阳城,再以三寸不烂之舌说动秦王子婴献城投降,入主咸阳。他想要一分天下的野心,已是路人皆知。所以,此人不得不除。
  我安排好了鸿门宴,准备叫刘邦有来无回。亦是在鸿门宴上,我碰到了这辈子最大的敌手,张良。
  高手每每寂寞,如今遇一劲敌,却又生出惺惺相惜的心,不忍相残,所以,我才会在席上再三相询:“你确定要和我下这一盘棋?”张良言之凿凿:“确定!”
  风起云涌的五局棋。我看穿张良的用心,所以,连着大破了他四局棋。可这第五局,没下完。
  当刘邦把三尺青锋指向他的咽喉时,张良痛心疾首:“主公,这是最错的一步棋!”而后是刀剑坠地和羽儿得意的大笑声。我不由得皱眉:“以刘邦之奸诈隐忍,怎会下如此错的一步棋?”转一思,已了然于胸。
  果不其然,张良的留下,是为了离间我和羽儿的感情。而羽儿,果然也对我心生芥蒂。或者,就算没有张良的推波助澜,他也会对我心生芥蒂吧?因为,我一直在批评他对虞姬用情过深。虞姬是他的软肋,是他的死穴,他若不克服,必会被人利用。可惜,这样的说辞,他听不进耳。
  我曾对羽儿说过,他太过依赖于我,所以一直无法真正成长。我想,我得选择放手,让他摔摔跟斗,知道疼了,他才会改进。所以,我选择了离开。
  离开的时候,我还想着,我会回来,我还要回来辅助他成就霸业。可是,我没想到,我等不到回来的那一天。
  也罢,各安天命吧!虞姬也许是他成就霸业的牵绊,但没准也是他赖以活命的依靠。若做不了霸主,能和相爱的人相伴相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临终前的一天,张良来看我。看着我的潦倒,他落下泪来:“我这步棋,下得太狠了。”我信,我信他的眼泪是真的。可是,我们各为其主,我能理解他的立场。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其实,我一直在这么做。正如我告诉张良的那句话:“有一种棋局,叫两败俱伤。”那第五局的棋,还没下完,我还有更狠的杀诀,在后面等着他,还有刘邦。
  那个杀诀,就在我留给羽儿的锦囊里。
  3 虞姬
  我不愿意连累他,可是,我却一直在连累他。当日,若不是他担心我随军征战难保平安,派刘邦送我回乡,也不至于让刘邦钻了空子抢进了成阳城;若没有成阳城之争,就不会有鸿门宴之祸;没有鸿门宴之祸,他和刘邦没准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各自据地为王,不至于翻脸为敌:现如今,若不是受我拖累,他没准早杀出重围,远走他乡了。
  现被困于重围之中,营外楚歌四起,军心溃散,大王饮酒入肠,愁怀更甚,引喉而唱:“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英雄气短,最是无奈。我苦思无良策,突然想起亚父留下的锦囊,连忙催促他拿出来看。
  拆开一看,锦囊里有两张纸,其中一张写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死地而后生?难道,亚父的意思,是要我先行自决、免他后顾之忧才能突围而去?我哭着说:“大王明天一早只管突围而去,虞姬不想再连累大王!”抢过佩剑便欲自刎。未触及颈,剑就被大王打落于地。他说:“亚父不是这意思,他是想我们……”耳语商定良策之后,大王便将此纸条烧毁,剩下的另一纸,依旧搁于锦囊内。
  随着天色渐明,最后的决战开始了。
  楚军已军心溃散,个个只想弃械回乡与家人团聚,无力、亦不想再战,大王便由着他们放下武器做了降兵。可他自己是不愿投降的,继续挥剑砍杀状若疯狂,再多的汉兵都近不了他身边。
  被押至刘邦身边的我,拭去腮边的泪,向刘邦说:“请借宝刀一用,能让他死而瞑目,只我虞姬一人。”
  刘邦不疑有他,果然将刀借了我。可我还是不忍心将刀刺入大王的胸膛,所以只能是先了结自己。大悲之下,大王亦以手中刀,刺入自己腹中。剧痛传来,晕厥之前我挣扎着向刘邦提了最后一个要求:“请准楚兵将我们尸骨送回江东。”
  我在刘邦的眼中看到一丝隐痛。也许,他对我也不全是利用吧?或者他真的喜欢过我,否则当日亦不会历经千辛万苦为我去找回我的琵琶。只不过,对他来说,江山更重要,所以他哪怕再心痛,也选择了袖手旁观,冷眼看那生命的迹象从我身体里淡去。
  时而如坠冰窟,时而又如烈火焚身,我几疑自己回不了人间,可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呼吁,一直一直,不曾放弃。要费多少的挣扎,我才睁得开自己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大王欣喜若狂的 脸……
  是的,没错,我没死,大王也没死。亚父的锦囊,就是教我们以自杀假死,逃过一劫。当然,这是个风险很大的游戏,如果刘邦不念旧情,把我们分尸;或者是他太念旧情,直接把我们埋葬――那我和大王就不会有活命的机会。那那些装降、等着救治并护送我们回江东的亲信们,也无力回天了。所幸,这一次,我们赌赢了。
  醒来后,我才知道大获全胜的刘邦已经在山东定陶汜水之阳举行登基大典,定国号为汉了。我问大王,悔是不悔?大王说:“只羡鸳鸯不羡仙。”
  从此之后,江东多了对相亲相爱的平凡夫妇,世上再无虞姬,亦再无楚霸王。
  这样的日子,挺好。
  4 刘邦
  我爱过她吗?我不知道。在街上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我心悸动,惊为天人:可是,在客栈里,看到她望向项羽的眼神,我就知道,她心中不可能再有我的位置。
  当她在我面前倒下去的时候,我的心是痛的,也是恨的。她本可以选择生存;来我身边做我的女人,可是,她为了项羽,宁愿赴死相随。那一刻,我真的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可是,听到她临死前软言相求魂归故乡,我又不忍拒绝。罢了罢了,等我稳定了江山,还怕没有美人?
  转身欲走时,一将领趋前相告:“主公,我们在营里找到这个锦囊。”锦囊是范增的手笔,言:“老臣已说服韩信投诚,望主公暂忍一时之辱,韩信大军将至,助我大楚转危复安,事成之后,我已答应了韩信及张良等义士,共用富贵,平分天下。”我不动声色地看完,纳入怀中,若无其事。
  封王拜相时,我冷眼看着那些同样不动声色的人们――看着这些曾经同我出生入死的良将,心里突生寒意。他们的心,到底在哪一边呢?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为了护住我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我不得不灭掉所有可能存在的威胁,尽管我也知道,这可能是范增留下的最后一步杀着。
  韩信中箭身亡,萧何仗毙,张良侥幸逃脱,樊哙自刎……为了保住江山,我所杀的,又何止这几个人?当日虞姬曾经问我,可知道赴鸿门宴的代价?我用了八年的时间才明白,原来,从我赴宴的那刻开始,我就一直生活在这场宴席的阴影中,从来没有离开过……
  现在想来,项羽和虞姬,反而是幸福的。最起码,他和她的身边,有个真心相待相伴的人。
  我自以为,无情才是最高境界,才能心如钢铁,才能无懈可击。直至,假扮成太医的张良出现在我面前,回首昔日种种,我方明白,原来,项羽才是有情有义的真豪杰,而我,只能是世人口中得了天下的小人,如此而已。
  编辑/般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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