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价值观24个字图片_“在埃及,年轻人几乎被社会遗忘!”

  12月5日,围绕埃及总统穆尔西对自己扩权的宪法声明而引发的埃及新一轮示威游行已进入第14天,支持穆尔西的伊斯兰势力和反对穆尔西的自由世俗派人士分别在开罗大学外和解放广场举行大规模集会。穆尔西的支持者高喊着“支持穆尔西”、“人民想要执行伊斯兰教法”等口号;反对者的口号则是“人民要求废除宪法声明”、“保卫革命果实”和“人民要求穆尔西下台”。
  穆巴拉克下台后,示威更是几乎每周一次的上演。在穆巴拉克宣布辞职前,示威者的主要诉求是要求穆巴拉克下台;穆巴拉克辞职后,示威者又将矛盾对准了当时执掌国家权力的埃及武装部队最高委员会,要求军方尽快向民选政府交权;而在穆尔西当选总统后,埃及看似进入了一段相对平稳的时期,示威者多次号召要组织“百万大游行”,但事实上只有寥寥数百人或上千人响应。但是,当11月22日穆尔西出台新的宪法声明,称为了捍卫革命果实,他颁布的所有总统令、宪法声明、法令及决定在新宪法颁布和新议会选出前都是最终决定,任何方面无权更改。这彻底将埃及的世俗派激怒了,示威者的怒火在迅速传导,解放广场前再次聚集起多达20万的示威人群,埃及似乎一夜之间褪下了总统选举后的稳定假象,再次陷入周期性示威的恶性循环。
  示威者向士兵们投掷石块以及燃烧瓶,士兵则发射催泪瓦斯予以回击。而在这些年轻的示威者身后,则有更多的示威者为他们加油打气
  此轮示威爆发之初,记者曾来到示威中心解放广场实地采访,刚步入解放广场的边缘,记者就被浓重的催泪瓦斯的气味呛得喘不过气来,不停地打哈欠、流眼泪。示威的组织者向记者发放了一个口罩,但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记者向广场的纵深地带进发,发现众多的年轻示威者同手持盾牌、一字排开的埃及安全部队士兵怒目相视,示威者向士兵们投掷石块以及燃烧瓶,士兵则发射催泪瓦斯予以回击。而在这些年轻的示威者身后,则有更多的示威者为他们加油打气,虽然现场的催泪瓦斯味道越来越浓,但是仍不断有人流涌入示威队伍当中。
  事实上,自记者两年前抵达埃及之时,埃及似乎一刻也没有停歇地在周期性示威这个漩涡中挣扎。
  在示威的背后,是埃及社会各利益集团之间的互不信任,其对立已经达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且处于过渡期的埃及,一系列制度和规则都没有建立起来,当一方的诉求无法通过合法机制表达的话,他们就把示威作为了发出自己声音的最便捷途径。
  从大的方面来说,占埃及人口90%的穆斯林可以划分为世俗派和伊斯兰主义者两大类,在6月份的第二轮总统选举中,代表世俗派利益的沙菲克的选票数只比穆尔西少90万张,两者基本上是势均力敌的。沙菲克的支持者多是中产阶级、商人、政府官员等,穆尔西当选总统后,记者碰到的多位人士表示,他们必须要适应穆尔西,“穆兄会”或许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保守。但是,当穆尔西政策挑战了他们的底线,尤其是涉及伊斯兰教法地位、总统权力、司法独立等问题上时,他们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
  就“穆兄会”这边来说,穆尔西当政以来也是一直在试探世俗派容忍的底线。他一方面表现出了务实和灵活,尤其是在处理外交问题上;另一方面,他也不失时机对军方和司法机构进行挑战,搬掉执政路上的绊脚石。
  当埃及社会各方仍在为新宪法、总统权力、伊斯兰教法地位等理念问题而争论不休的时候,“穆兄会”在竞选时提出的要将埃及带入发达国家行列的“复兴计划”依然不见踪迹,自穆巴拉克下台以来持续低迷的埃及经济依旧困难重重。
  一边是连窗户都没有的密密麻麻的烂尾楼,一边是干净整洁的别墅区和超大规模的时髦商场
  前几日晚上,记者驾车到开罗市郊的家乐福超市采购,突然看到一个小女孩靠在路边的护栏上一动不动,记者以为是出了交通事故,等车靠近一看,才发现小女孩嘴边还有均匀的呼吸,旁边放着一个乞讨用的杯子,这大概是一个沿街乞讨的小女孩,她困得坐在路边睡着了。
  无论你开车行驶在开罗的哪一个角落,只要车一停下来,就会有一群乞讨者涌过来敲你的车窗,这些人有的是六七岁的孩子、有的是怀抱婴儿的妇女、有的是步履蹒跚的老人、有的是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过往的行人有些会给他们一两镑钱(1埃镑相当于1.1元人民币),而这点钱就是他们的全部收入,他们用这些钱来购买价格十分便宜的大饼(政府对基本食品投入了大量补贴)糊口。
  当你走在开罗绝大多数区域时,你难以想象这会是一个国家的首都。烂尾楼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很多楼连窗户都没有,从外面往里面望去,许多人家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几乎看不到值钱的家当;道路似乎多少年都没有经历过整修,路面坑洼不平,还好开罗几乎不下雨,否则这样的道路实在难以行车;路上行驶的汽车有许多甚至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有的连窗户都没有了,一跑起来留下一长串的黑烟。
  但是,如果你仔细观察,又会发现另外一个埃及。在开罗街头,奔驰、宝马、沃尔沃这样的名车屡见不鲜;在开罗郊区,新建的别墅区干净整洁、绿草如茵,游泳池、健身房等一应俱全;市郊的几座超大规模现代化购物商场都是仿照海湾国家的商场建造起来的,里面有时髦的3D影院、优雅的咖啡厅、奢侈品商店、高档美容店以及各种名牌服装店等。当然,这样的设施恐怕只有富人才能享受得起,占总人口60%的低收入和贫困阶层既承担不起这样的高消费,也没有到达这些地区的交通工具。
  在埃及,许多赤贫且没有工作的人以乞讨和慈善机构的救济为生;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每月的收入约在1000—2000埃镑之间,日子过得非常紧巴;一个具有一定专业技能的工程师、律师或者医生,家里往往有2到3辆汽车,有多处住房,并雇佣着专门的司机和保姆;而那些大商人则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今年6月,记者到红海之滨去度假,度假村一位大学毕业的服务生对记者愤愤不平地说:“穆巴拉克把这些土地几乎是免费的送给他们圈内人,他们建起了度假村,每年接待这么多的各国游客,这些人能不富有吗?”
  就连开罗大学热门专业的高材生也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无所事事的年轻人骑着摩托在街上飙车
  据统计,埃及目前约一半人口在30岁以下。一方面,埃及青年人受教育的机会比过去大大增加,而且男女受教育机会差别不大,统计显示,埃及小学入学率为94%、中学入学率为88%、高等教育入学率为35%;另一方面,政府却没能为年轻人提供足够的就业岗位,官方统计的埃及青年人的失业率为14.4%,约75%的青年人要等待5年以上才能找到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而且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更难就业。等待年轻人的大部分工作是收入低、条件差、不稳定的职位。埃及青年脆弱的经济状态导致晚婚现象极为普遍,29岁还没有结婚的埃及青年占57%,34岁还未结婚的埃及青年占22%。
  记者在解放广场曾经多次碰到这些“愤怒”的青年人。他们很多都是毕业于开罗大学、艾因夏姆斯大学等名校的高材生,学习的专业不乏法律、经济、通信这样的热门专业,但是却无法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很多人只能做兼职挣点钱。“穆巴拉克让这个国家变得贫穷,我在大学里无论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我的个人命运,我被这个社会遗忘了,是穆巴拉克毁掉了我的人生。”这是去年记者在解放广场碰到的一位失业大学生对记者的诉说。
  前不久,记者到房东家里去交房租,房东又是给记者倒果汁、又是拿巧克力的,感觉比往常热情得多。寒暄过去,房东话锋一转略带愁闷地说,她家的二女儿从开罗美国大学毕业快一年了,学的是英美文学专业,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结果在几家小公司都只干了没几天就被解雇了,大女儿已经跟着丈夫到迪拜去找工作了,实在不忍心二女儿也远走他乡,希望记者帮他打听一下有没有中资企业可以录用她女儿。
  青年人失业问题是一个令埃及极其头疼的问题。记者每天走在开罗街头,总能看到大量无所事事的年轻人骑着摩托在街上飙车,甚至做出一些非常危险的特技动作。而没有摩托车的失业青年则端杯茶坐在尘土飞扬的马路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发呆。
  埃及青年一直都在努力寻找他们在国家中的位置,在推翻穆巴拉克政权前后,埃及青年人组成的“4月6日运动”、“革命青年联盟”等组织一直走在了示威的最前列,他们畅谈国事、慷慨激昂。但是,革命后的埃及是基层组织力量强大的穆兄会取得了主导权。记者接触的多数埃及青年跟其他国家的青年一样,他们只是希望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组建一个温暖的家庭、社会能够倾听他们的声音,并没有更多的奢求。但是,当埃及国家局势没有实现稳定、经济没有开始起飞,埃及青年人的梦能实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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