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竹林 [诗意的野竹林]

   我的故乡坐落在一个偏僻山区。随便什么时候,我对城市作一次小小的“逃亡”,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到老家屋后的那片野竹林去呼吸、去感受,甚至去放松,去减压。    那片野地有很多树:枫树、松树、柳树以及各种不知名的灌木;有很多竹:毛竹、水竹、苦竹和许多不认识的野竹;还有很多知名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春风唤醒沉睡的草木竹时,姹紫嫣红的果花轰轰烈烈,如火似霞,像彩锦轻拂;夏日里,连片的竹木绿得清新而含蓄,绿得温柔又凛冽;秋意写满山间,那些能食和不能食的珍珠玛瑙般的大小果子缀满枝头,红的鲜明、紫的深刻、黄的浑厚、青的迷蒙,她们都争先恐后把浓郁的芬香一阵一阵地送进家乡人的心里;冬天的野竹林便是一片耀眼的银装,玉树琼枝,纯洁清旷,如版面家的冰雪木刻。
   野竹林不仅供给家乡人清新的空气,也免费让村人日复一日欣赏着人间难见的“音乐会”。几乎每个春日清晨曦微的光晕里,那些“音乐家”们便开始了最初的骚动。听,报幕的斑鸠,清清朗朗的几句,全场顿时寂静。接下来出场的鹦鹉不甘示弱,它不是在学舌,而是一位自学成才的歌手;布谷鸟来了一段抑扬有度的诗朗诵后,唱中音的黄鹂、吼高音的云雀、吟低音的小鸟们依次登场;路过的燕子被这种氛围感染,也情不自禁地丢下几句清唱,全场顿时一片哗然。一直坐在微微颤抖的树枝上的,被树叶这块帘布遮住的喜鹊拖着长裙最后出场了,它既不是应邀而至的“海外”歌手,也不是向大伙拱手作揖的主持人,而是一位很公正的乐评家:“叽叽喳喳”说上一通,算是对这场音乐会作个评论……尽管这样的音乐会没有一声喝彩、没有一次掌声,但我分明感到这是一场自然天成的演奏,其美妙绝伦的音符,仿佛清澈的泉水,丝丝缕缕灌进我的心田,涤荡我麻痹的神经。我始终觉得,老家屋后那片野竹林里上演的鸟儿音乐会是世间最美妙的原创音乐会。
   我对那片野林地印象最深的是抽野竹笋。每年谷雨前后,菜园里的豆子开始舒蔓,辣椒香茄尚未坐果,锅里可炒的素菜正稀缺,野笋似乎知情又善解人意,呼啦啦一夜之间破土而出,山民们都宽慰道:“客中虽有八珍尝,哪及山家野笋香。”七岁那年,哥哥领着我去屋后那片野林地钻野竹林、抽野笋。密集的野竹无规律地生长着,竹稀的地方有纤纤细细的小草,像我们当时的生活一样孱弱,站不住脚。但野笋往往就生长在树竹的隙间,一旦你的目光与野笋相遇,它就会像一个有生命的精灵,笑容可掬地朝你挤眉弄眼,弯腰去抽之时,横眼一扫,四周的野笋很快就令人应接不暇了,它们简直像转瞬从地下冒出来似的,等你去亲热。这时我大声喊:“哥哥,哥哥!”没人应答,他也许比我还要忙碌和喜悦。
   之所以对抽野竹笋印象特别深刻,是因为我从抽野笋中得到了孩提时最初的收获,从抽野笋中懂得了人生最初的辩证道理:那就是收获的喜悦总是同付出和苦楚成正比的。一个低头弯腰的孩子面对一支支野笋,哪管扎进手的野刺、缠住腿的树腾、划破的衣裤和酸痛的腰背……
   当然,那片野林里还埋藏着我和小伙伴们许多秘密和乐趣,多少个放学后的傍晚和周末,我们把笑声、好奇乃至哭喊留在那里:捕知了、编花环、过家家、捉迷藏……许多日后在课本上学到的知识,我都是先从那片野林地最早见识的。屋后那片野竹林是我领略大自然的启蒙地、明白第一个道理的大课堂和恣情玩耍的大乐园。屋后那片野林已像亲人一般如影随形地融进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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