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薛家将”小说中的“白虎临”|薛家将 小说

  摘要:本文试图从清代《说唐后传》、《说唐三传》等长篇通俗小说文本中以薛仁贵、薛丁山父子为代表的武将人物与“白虎星下凡”的关系为切入点,梳理“隋唐”题材小说中武将“白虎”命格的塑造过程,并从叙事学的角度探究其形成因素和文化意义。
  关键词:白虎崇拜;薛家将;天命临凡;叙事线索
  一、绪论
  明清两代,是市民通俗文化大发展的时代,也是古典长篇通俗小说创作进入高峰的时代。长篇通俗小说创作的兴盛,特别是英雄传奇体和神魔斗法型长篇小说的流行,使各种各样的民间信仰,迷信崇拜风俗,纳入了小说创作题材采集的视野,极大地丰富了通俗小说的情节模式。四象,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来源于古老的星宿崇拜。仅就四象而言,在古典小说中出场露面散见于种种情节设计和人物塑造的细节之中,举凡例如《飞龙全传》一里赵匡胤的蟠龙棍与《三国演义》里关羽的青龙偃月刀等英雄人物的龙纹兵器,可以视作象征其青龙命格的“权杖”;神魔斗法小说里常见的“龟蛇二将”以及“披发仗剑”的玄武形象等等,可谓俯仰皆拾,不一而足。而“天命临凡”是最典型的长篇通俗小说人物塑造模式之一,即将英雄人物或反派角色塑造为天上的星宿、神祗下凡,使小说塑造的人物形象具备超越常人的勇猛,智慧和魅力。“三垣”“四象”“二十八宿”“三十六星拱”等等古代星相学概念为“天命临凡”构成了一个严密而规整的文化系统。
  二、清代薛家将题材小说的成熟与创新
  薛仁贵是唐代的历史名将,新旧唐书有传。以“薛家将”为题材的通俗文学创作最早见于元话本《薛仁贵征辽事略》,元明清三代均有“薛家将”题材故事通过小说、戏曲、口传文学等形式不断进行发展演绎,至清代趋于成熟,形成了“薛仁贵故事”“薛丁山故事”和“薛刚故事”祖孙三代风格分明、情节各异的故事系统。清代讲述薛仁贵故事的小说主要有《说唐后传》和《说唐薛家府传》。讲述薛丁山故事的小说有三部:
  《混唐后传》《异说征西演义全传》《征西说唐三传》。
  《说唐后传》首先把薛仁贵故事和“白虎星下凡”联系起来,在此之前元话本和明代小说中提及薛仁贵故事时并没有这种情节设计。明代熊大木《唐书志传》并未提及薛仁贵投军前出身,而元话本于薛仁贵之出身及投军之缘均按史实:仁贵家境贫寒,父母双亡,妻柳氏劝他投军建功立业,仁贵乃从之。在《说唐后传》中,第十五话唐太宗夜梦贤臣,十六话起述薛仁贵本是天上白虎星下凡,罗成转世,十五岁时父母双亡,家财散尽,帮柳员外家做长工,柳家小姐怜悯施恩给仁贵送棉被,却见白虎异象,才发觉仁贵天生异象,与其私奔。此后才有一系列从军建功立业的境遇。而《说唐后传》五十三、五十四回薛仁贵误射薛丁山,薛丁山被虎叼走解救和《说唐三传》四十一回薛仁贵中箭归天,更是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父老子袭”“天命承继”的传统情节模式。
  三、“天命临凡”与情节承继
  在《说唐全传》及其后续,仿作小说中,.托庇“白虎星下凡”命格的英雄人物,能够构成一个完整的传承链条。在这一系列中,《说唐前传》中的罗成是第一位出场的“白虎星官下凡”武将;其后罗成战死淤泥河,白虎星转世到了《说唐后传》的薛仁贵身上,然后作者在敷演薛仁贵故事时,对他建功立业,威猛善战的描写之外,时时不忘写他的白虎命格克亲克己,所谓“白虎当头坐,无灾便有祸”,他的功绩长期遭到压制冒领,时来运转建功立业之后,又射伤了自己的孩儿薛丁山,为后续《说唐三传》埋下了伏笔。在《说唐三传》中,薛丁山继承了薛仁贵“白虎星下凡”的命格,在白虎山这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场景,误射死了化为白虎的薛仁贵。此后他征西得胜归来后,又被孩子薛刚犯罪,克死全家。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小说系统里,薛刚因为是“九丑星”(又做“五鬼星”)杨藩的转世,所以并非白虎星转世,而这一传承系统在评书话本《月唐演义》中得到了继承。《月唐演义》是清末民初之间的评书作品,因为仅存评书话本,无编次题撰,历来所受研究关注不多,然而《月唐》中附会郭子仪是罗成、薛家将之后白虎星转世,而且因为之前“白虎星官下凡”命格唐将的凶厄过甚,所以天帝让降生为郭子仪的白虎星官享有了少见的妻子双全,福禄寿考的好命势。
  在中国传统的民间信仰里,西方白虎主战争,是战神,杀伐之神,同时也有辟邪、禳灾、惩恶扬善、发财致富等神力。当然,白虎主要还是作为战争之神,军队之神而存在。在袍的身上体现了战争的两面性,一方面是勇敢,威猛,强大的霸者之道,另一方面则是危险,残酷的兵凶战危。在“薛家将”系列故事中,“白虎临凡”可谓既是暗伏的一条情节线索,又是充满戏剧冲突张力的隐喻。薛仁贵的功业赫赫,勇武绝伦,但又受命运的制约而不断经历落魄困厄,被诬蒙冤,克死亲人等等一系列悲剧命运,正是一个传统的英雄故事母题,即品德崇高,本领高强的英雄人物,无法逃脱命运摆布的悲剧命运。
  薛仁贵早年家境贫寒,破瓦寒窑的故事,系从元杂剧《薛仁贵衣锦还乡》中敷演而出,本来是俗文学传统的发迹变泰主题;而投军后埋没火头军一段故事,在明代熊大木《唐书志传》中还毫无踪迹,系《说唐》依据民间传说添加增补的情节;明传奇《金貂记》中出现的薛丁山仅仅是蒙神女相助的少年英雄形象,并无白虎山射死薛仁贵等情节;薛刚闹花灯踢死太子,薛丁山不反而下狱就刑等等情节,更是前无可查,纯属清人增补。“白虎命格”作为这个故事的一个若隐若现的剧情线索,它在故事中所起的最大作用,就是将“薛家将”故事中种种增补,删改,原创,风格不一,趣味各异的情节统合起来,纳于统一的叙事体系下,并接续《说唐前传》的剧情,将整个说唐系列统一起来,特别是薛家将系列的整体情节清晰,完整,有踪迹可循,使读者对于情节兜转突兀,风格摇摆变化不定之处,能更易于接受。尤其是,他使薛仁贵和薛丁山两代英雄主角的替换衔接令人印象深刻,且符合情理。
  结语
  纵观“薛家将”系列作品的情节设置,基本上集长篇通俗演义小说的俗套模式之大成,如美人爱英雄、发迹变泰、校场比武、英雄落草为寇,闯关杀将等等,然而正是这些俗套的被各种英雄传奇一再重复的故事情节,恰恰是广大的读者群体乐于接受的情节。而这一类英雄传奇的意义,也正是在于让读者获得刺激性、娱乐性的满足。而“白虎临凡”作为不但作为一个隐喻,在书中对这个故事大悲剧和大喜剧交替的走向进行暗示和解释,更作为故事的一条隐蔽的主线,统合了不同风格,不同水准,增补抄改或原创的各种零散情节,使他们纳于统一的故事之下,起到了穿针引线的巧妙作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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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谭邦和.《明清小说史》.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一版.
  6.王学泰.《“说唐”小说系列演变中所反映的游民意识》.《文学评论》1997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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